太阳照在绿墙山

【全职高手/叶蓝】兰溪棹歌（4）

更新好慢呜呜……最近完全不想写文啊。

黄少好小伙委屈你跑龙套了。怒刷剧情进度。

反正就是个披着全职皮的原创。叶神，你就当刷个副本吧。（叶：你家副本进来就是Boss战？说好的恋爱AVG呢还能不能爱了！） 其实这篇文除了叶孙肖其他人都是反派，二翔其实可帅了，这样说你们信不信……

4、山中虎

在肖时钦和孙翔担忧的注视中，叶修终于隐约捉住了那天晚上残存的记忆。

蓝河在水中唱着奇怪的歌，他听得入了迷，等回过神来时已经着了他的道，意识渐渐模糊，困倦不可反抗。在闭上双眼之前似乎看到水中的人影游到他近处，冰凉的手拉住自己的手臂，他听见蓝河的声音在耳边说，忘记吧。

——忘记我吧。

那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记忆硬生生被拉扯出躯壳，他明明觉得自己该是忘记了什么，然而关于蓝河，关于那个分给自己半个白薯的少年，和这几天河边发生的一切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缺损的质感。

到底是忘记了什么？

 

“叶大人，你……”肖时钦看着他下地来，摇摇晃晃的，还是不放心。

“不是打算进山么，是不是该准备起程了？”

“叶大人昏迷不醒，我们不敢妄动。”

“那现在我醒了，正事儿还得办，就明天吧，赶紧准备一下。”

“就你这副样子能进山？”提出质疑的是孙翔，抱着手臂满脸怀疑，“这不是拖我后腿么。丑话说在前面，小事情是个读书人我顺手帮他一把也就算了，你一介武夫我可不管救。”

“不劳你大驾——哪回过招你赢过我了？”叶修笑着向肖时钦讨要自己的烟袋和烟杆，肖时钦不大情愿地给他找出来递过去。这烟一点上，他整个人就活过来了，一番吞云吐雾之后眼中的惺忪一扫而空，顿时神采奕奕。

肖时钦没奈何地叹气。

 

白天里叶修跟着他们一起去见了那个要带他们上山的猎户。那男人年纪不大，浓眉大眼长得挺俊，一开始以为只是健谈，没多久叶修就发现他的话实在太多，听得他直犯困。

“可不是我自夸，这镇子里的猎户没有比我更厉害的啦！去年我打了一只花豹子，这么大，还带着一窝半大的小崽子，我没动，不知道后来活了没。前年打过一只老虎！哎小兄弟你见过老虎吗？嘴巴张开有这么大，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口就……”

孙翔被他缠住了，叶修在旁边见缝插针地问：“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黄少天！黄帝的黄，少爷的少，天下的天！我跟你说，我爹给我起名儿的时候啊……”

“你为什么要带我们进山？”

黄少天愣了一下，“搞什么啊，不是你们苦哈哈地求着我带你们去的吗？哎肖大人，这人是不是脑子坏掉啦？”

肖时钦笑眯眯地说：“我问了好几个猎户，你是唯一一个答应的，为什么？”

“因为我一向乐于助人行善积德啊。这要是没有我，你们进山那就是死路一条，就算武功再高强，只要在山里迷了路，那也是个睁眼瞎！我可没唬你们，这山里有那什么奇……奇门遁甲的玩意儿，能把人困死在里头！我爷爷当年就是不信邪，非要硬闯……”

叶修不动声色地看了肖时钦一眼，奇门遁甲之术是他所长，可是一门大学问，这深山老林里又从何而来？

“这家伙就是不怕死。”最后反倒是孙翔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别说了，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你会点儿功夫不？”

黄少天冷冷一笑：“你去镇上打听打听，有谁能打得过我的？”

“那就成，出了事儿让叶修看着你。”

“你小子是害怕吧？”

“去你的，小爷得罩着肖大人，没空管你死活。”

“哦，懂了。”黄少天点点头，“你就是个护卫。”

孙翔抬脚就踹。

 

事情都安排好已是傍晚，三人吃好饭就准备早些歇息。叶修在床上躺了一阵，确认另两人已经睡熟了，再次偷偷溜出门去。

他没有直接前往河边，而是兜了个圈子从下风处靠近。入夜后的浅滩上遥遥望见两盏灯，他手脚极轻，藏身于枝叶之间，从树上往下看。

浅滩上有三个大人和七八个小孩，各自提着灯笼的是喻文州和张新杰，与小孩玩耍的是蓝河。那些孩子从三四岁到十几岁都有，和蓝河玩得很开心，欢声笑语不断，而蓝河脸上似乎也洋溢着放松的笑意。叶修偷偷看着，想起十九年前的那个少年，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不多久张新杰招呼孩子们离开，蓝河挨个摸过他们的脑门，片刻前还玩闹的孩子突然就安静下来，顺从地跟着张新杰和他手中的灯笼向镇子的方向走去。喻文州独自留了下来，蓝河很快敛去笑意，缓步走到喻文州身边。

叶修凝神去听，夜里极安静，两人的对话就这么顺着风飘了过来。

喻文州说：“那么，你应该已经决定了吧，是哪一个孩子？”

蓝河垂着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与方才判若两人，“真的要这样做吗？我……我不想……”

“我明白。”喻文州点点头，“当年你也是这样被选中的……我大概没有资格说什么，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兰溪镇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是我太没用了……如果我能更强一些，封印也不会如此岌岌可危……”

“还能支撑多久？”

蓝河双手捂住了脸，“就在这一两年了。对不起，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

“这是命啊，巫祝大人。”蓝河向着喻文州深深一拜，“我从未因此而怨恨过您。”

喻文州匆忙还礼道：“正因为有当年的错，我如今更会竭尽全力助你达成所愿。你的愿望究竟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蓝河垂下双手，茫然地在河边走了几步。“我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二十年的轮回无法终止，只要我们还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就无法摆脱这个宿命。而现在……还要我亲手选择一个无辜的牺牲品，这委实……”

“那么，还有更好的法子么？”

蓝河泄气般摇了摇头。

“你该知道的，如果没能及时献上祭品，一旦封印失效，只会酿成更可怕的灾祸。”

“正是因为知道……”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选中的是瀚文吧？”

蓝河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明明已经……”

“我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得到，这些孩子里只有瀚文灵力最强，看来是没有猜错。”喻文州顿了一顿，“你觉得，你和他……谁会成为牺牲？”

蓝河苦笑道：“是我吧。这么多年来，我大概是最差劲的一个。小卢很有天赋，和我是不同的。”

“至少对兰溪镇来说，拥有一位强大的守护者并不是一件坏事。”

喻文州这样说着，伸出手去做出一个探寻的姿势，叶修以为他想要拍一拍蓝河的肩膀，蓝河也的确沉默地等待着，但那只手在距离肩膀无限近的地方停住继而收回，叶修躲在树上都能看到蓝河整个身子仿佛委顿下去一般地塌了，一步步退后站在水中。

“巫祝大人……兰溪镇就拜托您了。”

站在岸上的喻文州点一点头，迟疑片刻，提着灯笼转身走了。

半个身子没在水中的蓝河背对着他离开的方向，仰着脖子闭起双眼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叶修惊讶地发现他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衫子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不见，裸露的后背被披散的长发遮挡，只露出一点肩膀和苍白的手臂，而发梢浸在水中就像墨色一样丝丝缕缕地扩散开来。

这个人是不真实的。叶修想。就像这个镇子，山中可怕的野兽，二十年一度的祭典。

然而它真实到鲜血淋漓，自己很快就有机会亲历了。

他看到蓝河双手掬起一捧河水淋在脸上，水光像泪珠一样顺着他光洁的皮肤和柔顺的发丝飞快地滚落。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又来了。哗啦，哗啦。粗重的铁链在冰面上拖行，少年纤细的身体向冰窟中无可挽回地跌落，河水带着森冷的恶意冲刷着河滩，在那些被不同程度磨圆的碎石里埋藏着过路商旅运送的珍宝，今夜里欢快玩闹的少年转眼就要成为新的祭品。

十九年前有人对他说，这世上没有鬼神，既不要听信，也不可畏惧。

——是您错了吧，老师。

 

叶修依然做着那个梦。这一次他终被推入水中，冰冷刺骨，转瞬间夺走了呼吸。

身体全然不受控制，他想大喊，耳边却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黑暗一拥而上吞没了眼前最后的一点光亮。

 

第二天，他们三人由黄少天带着进山。

最近一次商队遇袭，发现尸体的人就是黄少天。他还大致记得发现尸体的地点，一路驾轻就熟地带着他们在林间穿行。叶修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很快他们就偏离了官道拐上山路，到后来连路都没有了，林子越来越密，周遭景象看起来似乎一成不变，也不知道黄少天是靠什么来记路的。

“现在信了吧，”黄少天在前头得意洋洋地对孙翔说，“要是没我带着，你们进来肯定就抓瞎了，走到弹尽粮绝也走不出去。”

叶修趁着孙翔吸引了黄少天的注意力，在后面拉着肖时钦低声问：“如何？”

肖时钦苦笑：“不如何。这山林再茂密，我瞧着也只是寻常的山林，奇门遁甲之说只怕是山民之间以讹传讹而已。”

“哦，那你觉得，要是离了这个黄少天，我们能走得出去么？”

“这……这我不敢说。我们进山之后，大致是向着西偏北的方向走。这树林就算遮天蔽日，总还瞧得见太阳，总不至于连方位都辨不清。”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可你说，这山里既然有官道也有山民脚踩出来路，为什么那些商队偏偏不沿着路走，跑到这里头来？”

肖时钦沉吟道：“不错，这林子广袤无比，商队若无向导带路，绝不会轻易离开道路，除非……是被什么东西吸引。”

“又或者，是被什么东西驱使。”叶修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这林子里就藏着听得懂人话的怪物一般。

他肩上扛着千机伞，肖时钦背着机关箱，走在前面的孙翔提着长枪却邪，而黄少天手持大砍刀开路。

“老肖啊，”叶修用力拍了拍他看似瘦弱的背，“咱们哥几个都还没娶媳妇儿呢，这次可得争气，全须全尾地回去。”

肖时钦迟疑了一下才点头，把那句“我看悬”咽回肚子里。

 

就这么走了一整天，日渐西沉的时候，孙翔忍不住了，拎着黄少天的衣襟怒道：“昨天你不是说三个时辰就能走到么，诳我呢？！”

黄少天奋力挣开，“这林子那么大，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稍微绕了点路而已，你别动粗啊！”

“那看来是要露宿了。”肖时钦性子温和，重话也不会说一句的，把孙翔挡在一边，向黄少天问道，“那地方还有多远？”

黄少天信誓旦旦：“最多半个时辰！”

“那就接着走，趁天黑前还能看见东西。”叶修拿了主意，孙翔也就不反对，四人虽然已经很疲惫，但还是加快脚步赶路。

这一段路都是下山，走进山谷很快光线就黯淡下来，肖时钦脸上的忧虑之色都要溢出来了，孙翔跟黄少天喋喋不休地磨嘴皮子，叶修沉默地走在队尾。

直到他听见山谷中的水声，明明是在意料之中，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脚步不由得就放缓了。

肖时钦感觉很敏锐，转过身来问他出了什么事。叶修快走了几步跟上去，脸上依然是一派从容自在，声音却暗暗发凉，“其实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件事……”肖时钦诚恳地等着他说下去。“那些人被发现时尸首都快成白骨了，是被野兽吃了。那你说，是不是野兽在大路附近攻击，却把食物叼到别处享用？”

肖时钦身子一震：“那我们岂不是就在往野兽的巢穴走了？！”

还来不及消化这个可能性，黄少天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到了到了，就在这儿，差点儿没找到。”

两人对了个眼神，叶修径直往前走，肖时钦则向孙翔的方向靠拢。

“到底在哪儿啊？”叶修拿出漫不经心的语气，跟着黄少天钻出了密林。借着最后的一点光亮，他看清这里是一片长满蒿草的谷地，有一条很细的小溪在不远处流淌。

黄少天带着他四下里转了转，“大概就是在这儿了。不是早就和你们说了嘛，来了也是白来，当时我发现那几具尸首的时候，也仔细看过周围，什么都没有，如今就更找不出来了，连骨头都埋在泥里了。”

叶修不理他，在草丛里溪水边仔仔细细地搜索过一遍，肖时钦和孙翔也没闲着，等到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却还是一无所获，但实在看不清东西了，也只得作罢。

“今晚就住在这里吧。”叶修说，“明天再看看。”

肖时钦还想反对，黄少天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但是说：“不能睡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咱们往林子里走一点，有遮挡还比较安全。”

“你是本地人，有经验，都听你的，反正我们的性命都拴在一条绳子上。”

 

于是就这么安顿下来，也不敢生火，吃过了干粮便各自休息。黄少天倒地就睡，叶修和孙翔轮流守夜，肖时钦靠在离两人很近的地方。

上半夜是孙翔来守，叶修盘膝坐着运功调息，很快就把周遭的一切屏蔽在意识之外，时间流逝都远去，只有内息运转，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在一片混沌中看到一抹亮光。

淡蓝色的，如河水一般冰凉。

一只有力的手就在此时按上他的肩膀。

“叶修……”孙翔半蹲在地上，右手紧握着却邪，面朝着溪水的方向，“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叶修只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孙翔的感觉似乎比常人敏锐，虽然现在万籁俱寂没有任何危险的征兆，但叶修依然相信孙翔的判断，因为就在醒来的刹那，他又听到了河水的声音，比往日更加强烈。

“去叫醒他们。”他抓起千机伞，伞柄一甩变换为长枪形态，站直身体做出戒备姿态。实在太安静了，连夜枭都沉默，不是个好兆头，一定有绝大的危险正在靠近，然而枝叶连绵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

肖时钦和黄少天先后醒来。肖时钦反应很快，立刻按住机关箱准备迎敌，但周遭的一切风平浪静，他着实感受不到什么危险，于是困惑地看向孙翔。

“一定有敌人。”孙翔把却邪横在胸前，气息沉稳坚定，没有丝毫慌张，却有些隐约的期待，“我闻到了……风里有腥膻的味道。”

黄少天用力嗅了嗅，除了树林草丛里泥土和植物的味道之外什么也没闻到，心里虽然紧张但嘴上还要说：“你是属什么的，我怎么没闻到，唬谁呢……”

“嘘——”叶修没有回头，只伸出左手打了个手势，“来了！”

他话音落了，肖时钦和黄少天还是感觉不到任何异常，但孙翔如离弦之箭持枪冲出，在枝桠间借力，转眼间就从树冠之上跃起，却邪斜向下突刺，整个人化为一道光芒向溪水边的空地落去。

“破！”

孙翔出手时，叶修也动了。他在树林间飞快地穿行，跃出树丛时正看到孙翔大喝一声一枪刺在半空。借着月光叶修看到那空间仿佛扭曲了，有什么东西在却邪这一击之下完全破碎，紧接着就看到了藏匿在那障眼法之下的动物。

那似乎是一只虎，却足有三人高，全身披着又厚又硬的青色毛发，长了一张似人的脸，脸下却有一张硕大的嘴，龇着野猪般又长又锋利的獠牙发出威胁的低吼，近两丈长的尾巴拍打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巨大声响。

叶修也被这怪物惊了一下，但脚下步法不停，趁着孙翔吸引了它的注意力，自己绕到背后，从千机伞的伞柄中抽出一柄长刀，向那不断抽打的尾巴便是一刀，同时借这一斩之力翻身跃上后背。

刀锋斩在厚实的皮毛上，终究没能伤得了它。但叶修刚落在它身上，就马上被甩了下来，那怪物无视了孙翔疾风暴雨般的攻击掉转头来一掌拍向叶修。

“啧，小孙你怎么回事！”叶修一边躲闪一边喊道，“就不能给我创造个机会吗？！”

“我哪知道这东西这么喜欢你！”孙翔在它身后怎么折腾，那怪物都当作是挠痒痒，尾巴一甩就挡开了，搞得孙翔也没办法，“它好像打定主意要先弄死你了，不如我们换一下？”

这两人在鏖战之际，肖时钦和黄少天也已经赶到。黄少天拔刀就要冲上去，肖时钦赶紧拉住他，“如果他们两人联手都应付不来，你去了也是添乱。”然后定睛看着那只动物，不禁感叹了一句：“你们这地方的老虎长这样啊？”

黄少天摸着后脑不吱声，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老肖，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叶修被怪物的利爪獠牙轮流招呼，又不能一味地躲闪，只好奋力招架。然而以千机伞和却邪之利，竟不能伤它分毫，这岂非毫无胜算？

肖时钦博闻强识，但也从没见过这等怪物，愣了半晌突然顿悟：“人面，虎足，猪口牙……是传说中颛顼帝第六子、四凶之一的梼杌啊！”

上古凶兽，明明只存在于模糊不确的文字记载中，如今却出现在他们眼前。

叶修心里一沉，暗道我便是想敬鬼神而远之，奈何鬼神总是找上我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