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在绿墙山

【全职高手/多CP】爱式（16）

来还愿。坑得够久总会看到填土的一天。

韩张only。前文见合集。

16、

与林敬言搭档一周后，张新杰意识到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前辈和工作伙伴，正处于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又尚不至于开始卖弄经验的成熟期，为人友善稳重，更难能可贵的是，林敬言很会把握与人交往的距离感。

“听说前辈和韩队是警校的同期？”这个听说自然是从张佳乐那边听说的。

彼时两人正在值勤盯梢。起初张新杰总是绷得过于紧了，一进队就被韩文清批评过，说什么一直绷着反而容易累，到了该反应的时候就会掉链子，要懂得有张有弛云云。几次下来张新杰倒也学会了在盯梢时与人闲聊几句。

林敬言拿着后辈刚买回来的便利店快餐，随便挑了个三明治打开，点点头说：“是呀，老韩那个脾气，我在警校时代就狠狠领教过了。我们同班同学里，二队三队还有几个，一队就只剩我和老韩了。所以前阵子小李调回鉴识科之后，老韩就来找我谈，郑重其事地把你这个新人交到我手上，说什么我带新人他放心——明明就是没有别的人选嘛。”

张新杰原本正盯着目标所在的楼门口，听了这话略微一分神，下意识回头看了林敬言一眼：“韩队拜托您？”

林敬言打了个手势提醒他注意，见他把视线转回去，这才咬了一口三明治不紧不慢地说：“虽然每年重案组都会进几个新人，但韩队挺欣赏你的，夸你做事认真。”

张新杰没吭声——他不擅长说些应酬话。他知道自己的优点，也看不到一味谦虚的意义。可是他知道韩文清也同样不是随意地将夸奖的话挂在嘴边的人。

“哎呀，怪我，这话不该跟你说的。”林敬言后知后觉地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无心之言，“总之呢，你得好好努力，老韩对于他瞧得上眼的人可是很严苛的，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哈哈哈哈……”

——所以前辈你也是被队长寄予厚望的人吗。张新杰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不知为何竟感到一丝失落。这时候他终于想起来张佳乐曾经欲言又止提过的警校旧事，那个他从大一便开始追逐的背影，那么优秀又骄傲的学长，也曾在学生会活动结束后的庆功宴里称赞过自己。

可是后来呢？对前辈的憧憬和崇拜并不能将他带往任何地方。甚至让他看不清自己所追随的背影本身。他从警校毕业的第二年，听说那位学长在婚后不满足于微薄的薪水而走了歪路，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最后才传到他耳朵里。

张新杰定了定神，林敬言已经把三明治吃完了，把袋子里剩下的食物推过来。

“换我来盯，小张你把午饭吃了，这活儿还长着呢。”

换班收工后，张新杰在警队更衣室里遇到了韩文清。他今天出去盯梢，穿的是便服，但韩文清刚从总局开会回来，制服穿得一丝不苟。

“队长。”他和往常一样不卑不亢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韩文清“嗯”了一声，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和老林相处得怎么样？”

“前辈很会带人。”张新杰实话实说。

“那就好。”

韩文清脱掉衬衫，从更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衣服换上。一旁的张新杰其实早就换好了衣服，但并没有急着离开。

“队长。”

韩文清一转头：“嗯？”

张新杰锁上自己的柜子，把包甩到肩上，看着韩文清，问道：“队长您失败过吗？”

被突如其来地一问，韩文清倒也没什么惊讶的反应，很平淡地点了点头：“那当然。干我们这一行，哪有没栽过跟头的？”

“那么您也曾令别人失望过吗？”

韩文清皱了皱眉，想了一下才说：“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让你心里有这些疑问。但是你该明白，身在重案组，我们做的事与别人的期望无关。无论别人对你失望还是赞扬，那都不是你该在意的。”

“……我明白了，谢谢队长。”张新杰垂下眼睛，很快走到更衣室门口，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队长，什么时候我才有资格做您的搭档呢？”

韩文清一脸“你怎么还在惦记这件事”的表情，双手抱在胸前，“我早就说了这不是资格和能力的问题——”

张新杰微微笑了：“那我换个说法：什么时候您愿意再找一个搭档，请优先考虑我，我会好好和林敬言前辈沟通的。您今天辛苦了，再见。”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更衣室。

“笑笑看出你今天有心事。”

千机酒吧二楼，叶修自己的住所里，韩文清不请自来，带了两大袋猫砂和一包进口猫粮。叶修的大白猫原本窝在沙发上似睡非睡一身的懒骨头，这会儿兴致勃勃地跳上韩文清的膝盖拿头蹭他粗糙的手。

“……涉密，不能说。”韩文清敷衍他。

叶修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难得没抽烟，沏了绿茶招待客人。“唉，这猫就是养不熟。成天吃我的喝我的，都这么多年了，可你一进门，它就忘了自己姓什么。”

“毕竟当年是我捡的。”韩文清挠猫下巴。

“你这个人民公仆工作起来没个钟点儿，哪能养宠物啊，那不还是得我来——嘿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别人的猫，你要注意影响。”

韩文清勉为其难地停下手，白猫倒是在他腿上卧住了。

叶修从旁打量他。韩文清做事一向有板有眼，像今天这种人都到楼下了才发信息知会自己的事，几乎没有发生过。起初叶修以为他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难处，可观察了一会儿又不像——重案组经手的事都挺严肃压抑的，可韩文清今天的状态看上去没那么严峻，反而有些微妙的小情绪在里面。

作为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叶修可很少见到他这副样子，顿时好奇心暴涨。

“我怎么觉着……你好像是工作之外的事遇到难题了呢？”

韩文清眉头一皱：“说什么鬼话。”

叶修笑：“也是，就你这个工作强度，也没什么业余生活了。那你倒是说说看，突然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送猫粮猫砂。”

“我自己会买，”叶修眨眨眼，补了一句，“网购。”

“你都买最便宜的，不行。”

“那也不用动劳人民公仆亲自来社区送温暖啊。”

韩文清就不吱声了。叶修倒也识趣，把茶喝完，说了声“得嘞”，就留下大白猫陪客，自己回书房赶稿去了。韩文清抱着猫坐了一会儿，打开电视看了一集肥皂剧，约摸逗留了一个多小时，敲敲书房门告辞。

“有一组外勤夜班，我去瞧一眼。”他这样解释。

书房里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叶修头也不回，举起手来摆一摆就算是送了客，很快就听到韩文清出门的声音，再过不久那只胖白猫就悄悄跳上了他的书桌。

“唉，笑笑，你猜老韩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他拿食指戳戳猫脑门，“我跟你赌一个罐头，说不定和咱们那位新主顾有点关系。”

白猫小声“喵”了一声，趴在桌上不动弹了。

张新杰又一次约了黄少天。

“我说少天你这样下去某人会吃醋啊，”在张新杰离开吧台去洗手间的时候叶修凑过去提醒黄少天，“就算你想换换口味，也不用挑这种hard模式的隐藏角色吧？”

黄少天咧嘴一笑：“就算文州是个醋坛子，新杰也是绝对safe，一看就知道了。而且现在是他主动约我喝酒聊天，可不是我非要打听他的八卦。”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要听八卦。叶修摇摇头，心疼这么个正直单纯的人民警察无辜沦为某些小情侣事前事后的闲聊谈资。他也不明白张新杰出于何种考虑选中了黄少天，毕竟他们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一路人。

“我看他是想了解这个圈子，”黄少天解释道，“准确说，他是对取向的事有些疑虑。这种事我就有发言权了嘛，毕竟本少爷男女通吃。”

不，不不不，哥觉得这种事你最没发言权了，你这个奉行享乐主义的富二代。

叶修在心里槽了一句，脸上笑嘻嘻，正想着当事人怎么还不回来，就见一位客人走过来招呼他。

“哎，老板，洗手间里好像有人喝高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果然是张新杰。

据黄少天的证词，张警官今晚确实喝多了两杯，看上去白天工作也比较疲惫了，所以对酒精反应格外大，去个厕所的功夫就趴在洗手台上了。

人虽然醉了，但酒品还算不错，一声不吭只是昏昏沉沉，叫他名字还能睁睁眼，但意识和动作显然是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叶修与黄少天面面相觑。

人是你灌醉的。叶修朝他使眼色。

叶老板就住在二楼，责无旁贷啊。黄少天袖手。

到头来还是叶修无奈地点点头，示意他来搭把手，两人一起把张新杰扶上了二楼。谁成想刚一进门，张新杰就哇地一声吐了。

黄少天闪避技能满点，见事不好立刻跳开，丢下叶修一个，怕人一头栽了也不敢撒手，生生被吐了一身。

叶修不出声地爆了个粗，黄少天笑得前仰后合。

“你小子……给我把地擦干净再走！”叶修摇摇头，认命地把吐完了就彻底不省人事的张新杰拖进浴室，眼看两人身上都脏了，看来是不进黄河洗不清了。

张新杰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房间，躺在陌生的沙发上，一只胖得没有脖子的大白猫踹手趴在他脸旁边，眯着眼爱答不理地看他一眼，站起身张大嘴打了个獠牙毕现的哈欠，伸了伸懒腰，喵了一声，跳到地上。

有人闻声走过来。

“哟，张警官醒啦。”

张新杰就还没醒透，盯着来人瞧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位是千机酒吧的叶老板。

那这就该是酒吧楼上，叶老板的住处了。

他撑着坐起来，发现自己穿着一身不属于自己的睡衣，皮肤上还残留着刚洗过澡的干燥感，而叶修裹着一件睡袍，光着两腿，显然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张新杰脑壳痛。

“见笑了，我在家里比较随意，”叶修解释道，给他倒了杯清水，“你也别紧张，我还没胆对人民警察下黑手。你刚才在酒吧里喝醉了，我和黄少把你扶上来的，没想到你一进门就吐了咱俩一身，我只好给你把脏衣服脱了顺便洗了一下，这种事我还蛮有经验的……咳，不过我真的没袭警，咱们有话好好说。”

这下换张新杰抹不开面子了。他向来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更何况叶修于他几乎是个陌生人。

“实在抱歉，我也没想到自己酒量这么差……衣服的费用我照价赔给您……”

叶修一摆手：“这就免了，我已经放进洗衣机了。张警官你也别介意，我一个开酒吧的，这种事不算什么。我看你脸色还不太好，不如今晚就在这沙发上将就一下，等明天早晨衣服也干了，清清爽爽出门。”

眼下这个情形，张新杰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叶修站在沙发边上，大白猫就在他脚边蹭来蹭去，不时停下来仰头喵叫两声，舔舔嘴巴。

“得，又饿了。”叶修无奈，转身走到旁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一袋减肥猫粮，随手抓了几颗丢进猫饭盆里，“它叫笑笑，是你们韩队长早年在小区里捡的，名字也是他取的，说是因为长了个苦大仇深的哭丧脸，想让它多笑笑。”

张新杰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毯子，好奇地看过去：“队长的猫？”

“我的猫，”叶修哼了一声，“他哪有功夫养猫？刚捡回来就送到我这儿了，免疫驱虫绝育全是我一个人弄，他就偶尔过来看看。”

所以韩文清时常出入这里，还有这么一层缘由。

叶修收起猫粮袋子，瞟了张新杰一眼——小年轻看向猫的眼神专注，似乎不只是为了这么一只大胖猫。

“你喜欢老韩？”

张新杰猛地一怔，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唉，你不会以为我和黄少都没看出来吧。”叶修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我起初还担心你是想抓老韩的把柄，要在职场上对他不利，但是很快就发现并不是那样。”

张新杰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您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判断。”

“你是想问，为什么连你自己都不敢确认的事情，却被我们这种外人看穿了？”叶修随意地翘起右腿，“你不是这个圈里的人，容易胡思乱想，但在我们看来却是一目了然的事。你在意韩文清的私生活，在意自己的取向，——你甚至还在意我，所以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我……”张新杰少有地打了嗑巴，“我其实……”

“你还有不能确定的事，所以才会频繁地约黄少在这里见面，”叶修替他说道，“你觉得或许多接触这个圈子里的人能帮助你作出判断，而黄少也刚好乐于结交，并且他比别人更[安全]。”

张新杰皱起眉头：“听您这样说，好像我的做法很是不堪。”

叶修嗤笑了一声：“哪有什么不堪，你想多了。如果不是眼下这么个状况，我大概也不会跟你说这些，这毕竟是你的私事。我们开酒吧的总会知道很多别人的小秘密，如果每件事都要插手，那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张新杰点点头。

“所以我可不是想对你指手画脚，”叶修弯下腰，把吃完了猫粮的笑笑抱到腿上，“你对他有什么想法，你打算如何做，都是你的事。不过我猜你对我还有些疑问，不如趁现在大家把话说明白。”

“没想到您是这么坦率的人。”张新杰拿起喝空的水杯站起来，“我能再喝点水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