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在绿墙山

【全职高手/叶蓝】定风波（10-11）

10、

说完这句话，叶修一推窗子，纵身跃了出去。千机伞撑开，挥舞间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打向他的暗器啪啪啪击在伞面上，一件也没能近他的身。

但暗器暴露了敌人的位置。叶修身法极快，左手执伞，右手从伞柄里抽出细剑，没入夜色中很快就击倒了三个人。他把剑抵在第四个人的胸口，朗声道：“张新杰我们来单挑吧，不然我可不保证你门下弟子的性命！”

还隐藏在楼上屋子里的蓝河不禁怔住。他第一是没想到这次来的是霸图帮的副帮主张新杰，虽属四大高手之列，武功却远不如帮主韩文清，是难得的军师智囊，由他带队总好过张佳乐和林敬言，这二位可都是出手不留情的主。

第二是没想到叶修竟然会要张新杰和他单挑，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很快意识到叶修此举是在拖延时间，此时敌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是自己脱身的大好机会。现在加入战局只怕会拖累叶修，不如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这是二阁主黄少天总挂在嘴边的教诲。

窗户是不能走了，门却可以。蓝河向窗外又看了一眼，张新杰已经现了身，双方都停了手，看来局面暂时还在控制之中。

张新杰手持机关弩站了出来，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不是这么狠吧？”叶修打着哈哈，“我不过是不小心烧了老韩的一个小小仓库，你们就如此兴师动众地要置我于死地？老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张新杰没有笑，也没有被他的思路带着走，“现在各门各派都在找你，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如果嘉世山庄的案子真不是你做的，我们帮主也会助你讨回公道。”

“你开玩笑的吧？嘉世山庄的事情你和韩文清也算心知肚明，跟着那帮人一起欺负我不就是为了秘籍么？别装得好像是为了维护武林正义一样。”

张新杰是聪明人，知道和叶修打交道只是绕弯子是没用的。于是他压低了声音道：“那么，秘籍和人，你准备交出来了么？”

“怎么可能？”

“那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

“我手里有人命，你霸图帮的人命！”叶修淡淡地看了看自己剑下的敌人，“你知道我不想滥杀，可总得保命吧？”

张新杰的眼皮跳了跳，“放你走有什么好处？你总不可能这样威胁你的敌人。”

“很不幸，我手里有一张霸图帮秘密据点和藏宝阁的清单。”叶修咧开嘴笑，“这种东西，你总不想让它落在别人手上吧？”

张新杰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这个筹码的重量，而霸图帮的弟子中已经有人焦躁起来，不断地看着自家副帮主的脸色。

最后张新杰向后退入树的阴影中，只有声音平淡地传出来：

“动手，捉活的。”

张新杰的想法很简单。眼下叶修被自己人团团围住，而且传来的情报说他受了伤，这正是生擒他的大好机会。只要抓住了人，不管他身上还有多少筹码也都没有用。霸图向来是不肯吃亏的，这种机会摆在眼前，轻易放过那就不是张新杰了。

于是一声令下，叶修不得不招架，千机伞一抖变为矛形态就冲进战局。他其实真不想打，可惜唬不住张新杰这种人精。眼下动起手来自己八成要输，啧啧，一世英名啊。

想归想，出手可一点都不含糊，内力不敢妄动，招数都还在，撑个一时半刻还不成问题。他正盘算着要如何脱身，就瞥见一人仗剑突入，剑招舞得飞快，砍在人身上却只是击退了对手，仔细一看原来是刀背。

很快那人就一路冲到叶修身边，蒙着脸，握剑的手臂有些僵硬，背靠背站着的时候叶修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紧张的颤抖。

“喂，你小子也太没战术意识了吧？就这么杀进来，给我添堵呢？”叶修一边抱怨一边笑，倒是满不在乎的神色，“你就算不蒙脸也没人认得出你吧？”

蓝河懒得答他的这些废话，紧盯着对面的敌人随时准备出手。张新杰动起手来虽然不如张佳乐林敬言，但他良将手下无弱兵，带出来的这些人功夫都不弱，蓝河真没把握。

到了以命相搏的时候他还能站在叶修身后么？能为此杀人么？他不知道，或者说他不敢去想。在这种时候选择依靠叶修的判断是最轻松的，蓝河努力让自己这样相信。

“别留情啊，小伙子，”叶修在出手前说，“他们会留我的命，可未必肯留你的啊。”

蓝河愣了个神去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但下一刻就由不得他迟疑，短兵相接一尺一寸间就是生与死的距离。他跟在叶修身后且战且退，叶修不时出声提点他几句，两人竟真的撕破了包围，眼看就能逃脱。

但张新杰又岂是吃素的？早就调动人手逼了上去。

叶修始终不敢发挥全力，蓝河这边就比较吃紧，身上受了几处轻伤。即将脱出时叶修回头看了张新杰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卷书遥遥甩过去。

“我信守诺言，你也别纠缠不放了！”喊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他了解也相信张新杰的为人，眼下能全身而退才是正经。

蓝河落后他不足一丈，叶修也没太在意，要走的时候才发现他落下了，半跪在地上似乎是受了伤。于是他心下一紧折了回来，长矛横扫将霸图帮的人逼退，捞起蓝河的腰扛在肩上速速退去。

张新杰果然没有再追来。

但令叶修更担心的，却是自己肩上这个一直没出声的家伙。他揽着蓝河的后背，手上有湿润的触感，甚至还有一丝血的腥味被风吹到他脸上。

叶修心一沉。

11、

叶修扛着蓝河飞奔。肩上的人发出吃痛的呻吟，但还不服输地敲着他的背让他放自己下来。

“别闹，你受伤了。”叶修安慰似地拍拍他想让他老实呆着，结果只能摸到大腿。以他现在的状态，又要逃命又扛着个大男人的分量，再分心说话实在是有点为难。

“……你放我下来。”蓝河继续敲他的背以示抗议，“你伤还没有好，把我放下自己走。霸图的人不认识我，没事的。”

没想到他在这种时候突然深明大义起来了，叶修小小惊讶了一下，但随即否决了他的提议：“你想都不要想。我要是把你丢在这儿岂不是太混蛋了？况且我还有后招呢。”说着他把千机伞往蓝河手里一塞，“帮我拿着，腾不出手。”

蓝河接过千机伞，就见叶修从怀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抬手一举，“嗖”地一声一发烟花窜上天空，伴着尖锐的啸声划出明亮的明黄色轨迹，然后在半空中炸出一片灿烂。

“你的帮手？”蓝河费力地昂起头盯着那片迟迟不肯消散的明黄色呆呆地看，他现在脑子有点慢，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但是这样一来你的位置也就暴露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用。这个钟点张新杰不会再追来了，他要睡觉的。”叶修停下脚步喘了口气，竖起耳朵听了听，“看来我们运气不错，他们就在附近。”

夜色中传来鸟鸣般的哨声，蓝河也隐约听见了。叶修循着哨声放慢了脚步走去，不多时就远远瞧见迎面赶来的两个人影。

叶修舒了口气，终于把蓝河放在地上，接过千机伞撑在地上，像是站都站不稳。“哟，是小乔和小安啊，甚好甚好。”

两个年轻人走得近了，蓝河才看清楚，个子高的那个有一副亲切而英挺的面容，骨架结实，脚步也轻，武功显然不错；另一个略瘦小，长着一张白皙清秀如女孩子的脸，身上背着一个小箱子，倒不是武人的模样。

“这个是安文逸，医术很好的，你的伤放心交给他。”叶修还挺耐心地给蓝河介绍，“至于乔一帆，他有力气，待会儿让他背你走。”

安文逸什么都没说，在蓝河面前蹲下身打开药箱就开始检查他的伤势。而站在一旁的乔一帆苦笑了一下，对叶修说：“老大你真会使唤人。这人是谁我们都不知道，靠得住么？”说话也不避开蓝河，一字字都让他听得清楚。

好不容易歇下来了，叶修索性坐在地上，掏出烟袋来抓了一点烟丝点上了火，黯淡的火光明灭中他终于安心地吐了口气。

“靠不靠得住的，明知我不是什么好人还傻不拉几地跟上来卖命，只能说他脑子不太好使啊。”叶修挥手大乱自己吐出的烟，把烟杆递到蓝河面前笑着说，“要尝一口么？专治傻不拉几。”

蓝河没什么力气，只能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作为大夫的安文逸面无表情地替他推开了烟杆：“伤患不宜，而且你似乎也有伤在身吧？不要命了么。”

“我命硬，你看他们追杀我那么久都没能得手。”

“那老大你这一趟跑出来是陪他们捉迷藏的吗？”乔一帆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只是不愿意龟缩起来而已，又不怕他们。”叶修晃了晃烟杆，“你是没瞧见刚才张新杰见到我的脸色有多难看，嘿嘿。”

乔一帆扶额：“你手里拿着各大派武功的破解之法啊，谁不想从你手里得到这些秘籍？”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我可得卖个好价钱。”

很快安文逸为蓝河处理好了伤口，乔一帆扛着他，一行人再次上路。有了两个帮手，叶修也放心很多，一夜赶路后四人抵达了临时的隐蔽点——闹市区的一座小宅院。乔一帆表示大隐隐于市，只要叶修别拿着千机伞堂而皇之地出去溜达这里就很安全。叶修这才终于放松下来，一头倒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

“小安你去瞧瞧老大的伤，”乔一帆说，“我去和那位少侠谈谈心。”

少侠自然是指蓝河。他被安顿在另一间屋子里，也在卧床休息。乔一帆敲了门进去，看见他瞪着房顶发呆。

“我叫乔一帆，请问少侠贵姓？”十分客气的样子。

“蓝溪阁弟子蓝河。”他将目光收回来，平静地面对乔一帆。他多少能猜出对方的来意，这一路上的对话他们也都没有避开自己。

“蓝溪阁啊，”乔一帆点点头，“那么蓝少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蓝河沉默了。对方的暗示已经很明显，叶修现在被整个武林追杀，让自己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跟着很可能会带来危险。就算叶修信得过他，那乔一帆和安文逸呢？而且……叶修真的信任自己么？蓝河不敢说。

他或许只是不在乎罢了，连各大派的联手追捕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又岂会在意一个小小的蓝溪阁弟子？

可是蓝河不甘心，没有任何理由地不甘心。他讨厌自己的无力，就像一个孩子够不到树上的果子，更糟糕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极限，而这只果子远在极限之外的更高枝头。

乔一帆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对不起，我现在很累很想睡。”蓝河无赖地使出了伤患的杀手锏，内心有些愧疚，“这件事可以等稍后再说么？”

作为一个温良恭俭让的五好青年，乔一帆只得说了些好生休养之类的话无可奈何地退出屋去。他站在院子里认真地想了想，自家老大似乎还是头一回这么不讲究地把一个来路不明武功看来也不甚高的人带在身边。

“老大你这次品味有点变味啊。”——如果包荣兴在场一定会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