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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楼台】Masquerade - END

明楼终于从酒店回到久别的明公馆时,明台还在军统受训。他下了车,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心想这个不省心的臭小子,让大姐知道了得多伤心。想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沉着嘴角笑,带着自嘲,想来此时更令大姐伤心的恐怕不是明台,而是做了汉奸的自己。

左右不过是一顿打。

可若是大姐知道明台的事,就不是一顿打能了事的了。

“大哥,”阿诚从后面走上来,手里提着两人的公文包,挑着眉梢满是戏谑的语气,“是不是怕了?”

明楼拿手指隔空点点他:“越来越没规矩。你见我怕过什么?”

没想到阿诚当真蹙起眉想了想,很快就有了答案。

“你怕明台,”他说,语气笃定,“从小你就拿他没辙。”

“那小子是咱们家的大魔王,谁不怕他?”想起明台,明楼还是先笑,笑笑又觉得不是滋味,只是不露在脸上,戴着手套推开门。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国之将倾,想守住一人一家之安宁,谈何容易。


于是不出所料地挨了打。明镜下手没有容情,是真动了气,宁可这个弟弟不成器也不愿看他当汉奸走狗。明楼半夜躺在床上,左半边肩膀不敢着力,靠右侧睡也还是一抽一抽地疼。好不容易快要睡着的时候,那鞭子像是抽进他骨头里一般,又将他惊醒了,连带着太阳穴也抽痛起来,无奈下床吃了一片阿司匹林。

这一顿鞭子原是活该。要是被大姐知道自己默许明台留在军统,非得再被扒一层皮。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阿诚比自己更着急,未经允许就派出人手去军校救人。阿诚跟着他做事以来,这种自作主张的冒进还从未发生过。而他自己,虽然摔了杯子,也给毒蜂立了下马威,但到底放弃了营救,没有再坚持。

那时候阿诚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无情。他这样问。

阿诚当然否认,眼神躲闪,只说大哥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明台的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您从小就教育我们,先有国才有家。

呵。明楼心里笑,皮肉又疼。这话如今回想起来,倒像是他拱手把明台送给了毒蜂似的。

他终究是输给了那一句,我们都可以死,唯独你兄弟不能死?

为了胜利。他想,在肩膀伤口的刺痛中闭上眼睛。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明镜表面上仍旧不认他这个汉奸弟弟,明楼也就继续住在酒店里。明楼择床,酒店自然是不如家里睡得舒服,阿诚几次劝他回家,他只摇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后来明台从军校毕业,被任命为军统上海站A区行动小组组长,直接听从毒蛇的指挥,成功炸毁了樱花号列车,又向毒蛇申请,要刺杀新政府的要员汪芙蕖。

除夕那天明楼嘱咐阿诚去饭店定一桌酒席。阿诚一愣,说今晚毒蝎小组行动,您在这个时候要宴请谁?明楼一脸淡然,在文件上依次签上自己的名字,嘴唇一动,说出了76号情报处长的名字。

阿诚倒是反应快,知道这桌饭一定是吃不成的,只是表面上需做得滴水不漏。他从明楼手里接过那些文件,顺口说:“您就不担心明台?”

这话不该说。明楼眼皮一抬阿诚就低下头认了错。他当然担心明台,从明台进军统那天起他这颗心就没放下过,但派遣毒蝎炸毁樱花号列车、同意刺杀汪芙蕖的时候,明楼也没犹豫过。他啪地一声把钢笔放下,拿起咖啡杯润了润嘴唇,到了嘴边的话也就咽下去了。

他转而说:“疯子教出来的学生,这点事还是能做好的。”

何况那是明台。明台有什么事做不好?

不,不不,他不该为了这种事骄傲。咖啡凉了,明楼示意阿诚再去换一杯,自己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想象明台持枪的样子。中正式步枪,一手托枪一手扣动扳机,每打出一枪崩飞的弹壳和再次上膛的子弹连续弹跳的声音清脆如一支小奏鸣曲。

先是汪芙蕖,接下来是南田洋子,是汪曼春,然后——就是他自己。

他看到枪口一闪而灭的火光,然后睁开眼。

这时候阿诚已经回来了。或许是自己眉头锁得太紧,以至于阿诚以为他头痛又犯了,放下咖啡杯担忧地去拿药。他忙抬手阻止。

“大惊小怪。”明楼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刺杀汪芙蕖的行动相当顺利,虽然张扬了些,是明台做事的风格,但总算干净利落,没留下线索。明楼陪过了撕心裂肺的汪曼春,在现场训过了梁仲春,上车之后第一句就问:“鞭炮烟花买好没有?”

阿诚愣了:“还要买这个?”

明楼笑:“给大姐拜年,得热热闹闹的。”

阿诚显然是想起了不久之前那顿打:“您不怕再挨骂?”

明楼慢条斯理摘下眼镜仔细地擦,把每一处污渍都擦得干干净净,又不慌不忙地戴上,过了许久,久到阿诚都把这句无关紧要的问话忘记了,这才说:“明台喜欢。”

车子一拐停在路边,阿诚跳下去,过了一会儿抱了些烟花炮竹回来放在后备箱里。车子重新起步,阿诚说:“您嘴上不说,其实还是宠他。”

明楼摇头:“好日子能有几天?过得一天算一天吧。何况他这次见着我,不拿枪指着我的头就算他有进步沉得住气。他现在是军统的王牌,可我还是新政府的长官。”


明台确实有长进。

他拎着行李出现在家门前,在一片烟花中笑得灿若繁星。那是发自肺腑的,装不出来。可明楼望着他,眉眼弯弯,心里却在想,他杀了汪芙蕖之后有没有换掉那身带着硝烟和血腥气的衣服,有没有洗净手上的污迹?

这念头不过一闪。明台的突然出现让整个家都充满了过节的味道,就像明楼还没离开上海的时候。那会儿明台还小,过年总缠着他要一万响的鞭炮和最好看的烟花。他手把手带着明台点火,后来渐渐也就放开手,毕竟小孩子都会长大。

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直到明台盯着他的眼睛,说我要听苏武牧羊。

有那么几秒钟全家人的眼睛都盯着明楼,连明镜都担忧他会当场发作,试着打圆场,可明台不肯让步。

“大哥,”明台扬着下巴,而明楼站着,语气明明无赖又强硬,明楼却听出了一点恳求的味道,“我就想听你唱苏武牧羊。”

明楼在心里叹了口气,仿佛看着一幕喜剧圆满落幕,灯光亮起,照出一地狼藉。

他知道明台想听什么。不是梅龙镇也不是苏武牧羊。他想听自己亲口说,说自己不是汉奸,哪怕是一套像他对大姐一般的朦胧说辞,哪怕只是一点暗示。

但明楼只是向阿诚点了点头。二胡声起,明楼自小票得一手好戏,常被人夸说不输台上的名角儿,今日他自己却只觉得荒腔走板,不堪入耳。

——我有心将身儿跳入北海,不清不明所为何来?到如今我只得暂且忍耐,望苍天保佑我待等时来。

这一段戏文唱下来,已出了一身汗。明楼再看明台,这小子却已经避开视线,凑到大姐身边去了。明镜递过来一个眼神,意思是劝他不要和明台计较。他无奈地笑,他什么时候和明台计较过这些?他只想明台好好地活着,哪怕要把自己填进去。


除夕夜里他给自己到了一杯红酒,披着外衣站在露台上,看见月如银钩,星河流转。

大好山河。

明楼想起当年和王天风搭档的时候,自己勉强还算得上年轻,两人缩在巴黎的小酒馆里在一片嘈杂的法语声中带着点醉意用中文聊天。

王天风敲着啤酒瓶,说这是战争年代,哪有万全的事,你什么时候才能收了这个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性子?!

而明楼不屑地笑,说我是个军人,可不是疯子。我有理想,我有信仰,我不怕死,可我想活着看到战争结束那一天,而我所爱的人也活着,不然我要为了什么战斗下去?

谁成想王天风当真记得这一句,事隔这么多年,还要在他脸上狠狠抽上一巴掌。

明楼听见身后的动静。明台正蹑手蹑脚地从屋里出来,眼珠贼溜溜地转,抿着嘴唇蹭到明楼跟前。

“大哥,”年轻人先看看他,又盯着他手中的酒杯,“你干嘛偷偷出来喝酒。”

明楼把高脚杯放在小茶几上,自己在椅子上坐下,随口说:“还知道我是你大哥?”

他知道明台向来是不惮和自己呛声的,果然就见这孩子梗着脖子满脸不服气的样子,气不过又不敢大声讲话,连气声都咬牙切齿:“你连汉奸都做得出,我怎么认你这个大哥?”

哦,还是要提这个。

明楼点点头,顺着他的逻辑说:“你觉得,我是汉奸。”

这一下明台又蔫了,抱着双手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更深露重椅子上有点凉,他刚沾着屁股就跳起来,迟疑了一下又坐回去,佝偻着背,眼神在明楼周身来来回回地扫,偏就不看他的眼。

哪里还像是炸毁了樱花号列车、刚刚还刺杀了汪芙蕖的军统特工毒蝎?

明楼心里藏着笑,只道这本色演出倒是绝佳的掩饰。明台怀疑他,从进家门的那一刻就开始试探,而他给予恰到好处的回应和指引。不能说得太多,也不能否认得太干脆,早一天暴露就多一分危险,他只能让明台独自在黑暗中猜上千百遍。

“那你是不是汉奸?”明台正面问他。

“家里不谈国事。”

“这不是国事,”明台往前探身,“我问的是大哥你。”

明楼沉默。明台终于肯看他了,半张脸被露台上的电灯照得昏黄,背光的半张脸没入黑夜,那双眼睛在没有焰火的时候依然明亮。

“你怎么想?”明楼熟练地把问题抛回去。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伪装得太久,隐藏得太深,就算面对自己的家人,最亲近的人,最挚爱的人,也能毫无破绽游刃有余。

他审视这样的自己就像审视最凶恶的敌人。

“我什么都不想,”明台深吸了一口气,挪过来握住他搭在扶手上的手,缓缓低下头,用温热的额头触碰他微凉的手背,“我只盼望。”

明楼终是退让,张开另一只手臂,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来。”

明台噗嗤笑了,忽又嫌弃一般把他甩开:“大哥你还当我是小孩子。”


因为还是小孩子,所以可以拥抱。

明楼记得明台刚到这个家的时候,因为认生而乖巧得叫人心疼。面对明镜时还好,毕竟大姐天生一副慈悲模样,而他又刚刚失去母亲。但在明楼面前这孩子胆怯沉默,连抱都不让明楼抱一下。

他于是对大姐说,坏了,这孩子不喜欢我。

明镜笑得温柔,说哪有这样的事啦,是你不知道怎么和小孩子相处,你自己还没长大呢!

诚然明镜是了解他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在他看来就像某种弱小无害的动物,兔子,或是小猫,笨拙可爱,但他怕自己一碰,就给碰坏了。

何况他也没有大姐那样的耐心。

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和明台几乎是疏离的。

直到有一天,他也是坐在这个露台上,在阳光和煦的午后翻一本亚当·斯密的原版《国富论》。小孩子从背后开门过来,手里拿着一朵娇艳的月季,从花园里新摘下来的,花瓣上还挂着今早的露珠。只是他摘花时不小心,被刺破了手指,半干的血迹还留在指尖和花茎上。

明台把这朵待放的月季举到明楼面前,放在他摊开的书本中间。

他仰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说大哥你看,花开了。

明楼看着那朵花。小孩子手上的血迹在书页上留下一抹绯红,在很多年后沉淀成暗淡深邃的褐色印迹。

然后他抱起明台放在自己膝盖上,下巴垫着毛茸茸的小脑瓜顶,学着明镜的样子,在心里默默地念: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


那之后明楼又做了很多关于明台的噩梦。

持枪的明台,举枪瞄准自己的明台,死去的明台——还有死去的自己。

刺杀南田洋子那天,明台当真对着他开了一枪。那一枪就在他耳边炸裂,打落了墙上的油画。他微微晃了晃身子,抬手捂住耳朵。

整个晚上他似乎说了很多话。对毒蝎,对明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是他擅长的表演。他知道有些话明台将信将疑,那没有关系,迟早他会知道一切,但愿那时候自己还能活着亲口告诉他——又或者他宁愿自己死了,这样明台就有机会活着听到,他的大哥是一个怎样的抗日者。

他躺在床上,阿司匹林也无法缓解太阳穴的隐痛,耳边的嗡鸣渐渐生出了语调和节奏,还有着某个人的音色。

说:大哥你看,花开了。

又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要我开枪杀了自己的大哥!

他说,好了,明台,不要吵。他想伸手去摸明台毛茸茸的头,就像小时候。他对付小孩子的方法始终如一,不听话就打一顿,认了错就抱一下。只是后来明台渐渐学坏了,学会在他面前装乖在他背后捣鬼,学会嘴唇抹蜜哄着大姐,也学会在他面前任性无赖。于是很多年过去,他没能再给明台一个真正的拥抱。

我情愿你还是孩子。

明楼把身体平放在床上,从脚趾开始逐一放松每一根骨头。他感到睡意在枕边徘徊飘荡,来来去去不做停留。

他想这没有关系。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明台也一定睡不着。

他们都是一样的。


尽管王天风毫不留情地指出,明楼的计划拖泥带水变数太多毫无尝试的价值,他依然暂时把主导权交给了明楼。告别时明楼直觉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与疯子见面,突然之间这么多年的针锋相对也不那么要紧了,于是主动和他握了握手。

“说真的,”明楼又问了一句,“你更希望谁的计划成功?”

王天风那撇小胡子抖了抖,像是在嘲弄他的感情用事。“只要能赢得胜利,谁的计划并不重要。不过我还记得你当年对我说,你想活着看到战争结束。”然后他抓起外套压低帽子,转身离去。

明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想这可不太一样。

我们都可以死,唯独——

明楼对阿诚点点头。他现在掌握着指挥权,只有一次机会去执行自己的计划,而他要明台活着,宁以身代之。

“电令夜莺。”

他不着痕迹地吐了口气,从阿诚手中接过外衣披在肩上。

“暴露明台。”


明台的房间就在明楼的正上方。地板隔音不算好,有人在楼上走动明楼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初做这个安排,是他和大姐软磨硬泡了许久的结果。他说臭小子顽皮,每天或许不会按时睡觉,这样正好。他说我不妨的,臭小子知道我住在下面,自然就老实了。

但他没有说自己睡得既少且浅,向来只要楼上还有动静,他就都是睡不着的。

比如这一晚。

按照计划,毒蝎明日就将前往汇丰银行,落入汪曼春设下的“陷阱”。任务艰巨,他不知道这是否是明台迟迟没有休息的原因。但当他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走上楼想敲一敲明台房间的门时,屋子里已经完全安静下来。

明楼只迟疑了一瞬,然后悄无声息地推开门。

明台背对着房门缩在床上,习惯性地留着一盏台灯。明楼细细地听他的呼吸,绵长安稳,毫无片刻前辗转的痕迹。

明楼心想,这小子装睡的本事真是十年如一日。

而自己的纵容也已根深蒂固。

他走过去,借着台灯昏黄的光亮,坐到明台床边的椅子上,把牛奶放在床头。

他看到自己的影子轻悄地落在明台身上。像一层薄纱,或是一条薄毯。小时候明台走夜路,在路灯下踩着他的影子冲他笑,说大哥你看,我躲在你的影子里,你看不到我啦。

明楼伸手关掉了台灯。

如今他和明台都在黑暗中了。

他想象过自己将会如何行走在阳光下。他会对汪曼春说,行刑请不要在夜里,最好是午后,让我正对着阳光,阳光会晃住我的眼,而你正好开枪。

他也想过明台。明台会被秘密转移到中共解放区,会战斗到革命胜利,会看着新一轮的红日从新中国的大地上升起。然后明台会想起自己,那也该是个温暖的午后,阳光晃着他的眼,弯弯的眼角终会有老去的痕迹。

明台会说,明楼,他是我大哥,是个了不起的抗日者。

那么他也将活在阳光里。

明楼想着那幅景象,对这一切很满意。

于是他满意地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黑暗的房间,离开明台,等待明天。

但他听到窸窣的声响,然后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他。

明台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手想必是在被子里捂得久了,比平日里温暖的多。儿时这只手柔软小巧,大多数时候明楼看着他拉着大姐撒娇,后来他拔节抽条长开了筋骨,这双手就再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明楼本可以说些什么。譬如你为何还没有睡,譬如我累了,譬如臭小子不要闹,譬如明天的任务一定要小心。他向来最擅辞令,从明镜到汪曼春到藤田芳政,他总有一百种方法说服对方。

但他在明台面前沉默下来。明台也沉默着,只是手上微微用力,把明楼往自己那边拉扯。

明楼没有动,直到明台沉着嗓子叫了一声——

“大哥。”

“……就这一次。”明楼终于叹息,手脚并用地从床尾爬到床头。明台急匆匆地伸手去解他的衬衫和皮带。而他摸着明台真丝睡衣下结实燥热的肌肉,嘴唇很快被明台堵住。这样就不必说话了,他想,循着感觉去亲吻爱抚,将即将发生的一切抛诸脑后。

肢体纠缠的感觉就像是一场黑暗中的探戈。他扶着明台的腰,明台攀着他的背。他隐约看到明台的眼睛,不甚清晰,偏偏又躲躲闪闪。明台咬着他的肩膀避免发出过多声音,偶尔有休息的间隙就在他耳边絮语。

说了些什么,明楼听不清。他只是专注地索取和给予,黑暗中爱欲横流仿佛没有明天。


后来明台在天台上吹着冷风听明楼讲完了整个死间计划——从飞机上的设计,到密码本的传递。明楼说在王天风的计划里,除了我,其他人都得死,你这条命,算是我替你捡回来的。

明台愤怒地瞪着他,他冷静地说下去。

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说自己与王天风是如何打了个赌,那天的那局赌桌上押了许多人的性命。他说他情愿死的是自己。

说话的时候他看着明台的眼。然后明台突然蹲下,双手抱着头,起初是嘲弄的大笑,随后渐渐破了音,最后把脸深深埋在膝盖里,不出声了。

明楼弯下腰把手掌放在他头顶。

“大哥,”明台声音喑哑,气息发颤。他伸手握住明楼,摘下明楼的手套,把微凉的手指贴在自己脸上:“你真蠢,真的。”

他从明楼身上借力站起来,身子没站稳,就撞到明楼肩上。直到被他揽住了后背,明楼才意识到这是一个久违的拥抱。

明台的下巴枕在他颈窝里。“你有这么多事骗了我,我很生气,所以昨天那一拳,我就不道歉了。”他用毛茸茸的鬓角去蹭明楼的腮帮子。

一天前在面粉厂,他当着汪曼春的面结结实实地打了明楼一拳,明楼回去冰敷了半宿还是有点肿。之前跟大姐信誓旦旦说老来发齿早衰要把账记在明台身上,这会儿对着他倒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想,这一场各怀心机的化装舞会终于落幕,他可以摘下面具与舞伴坦诚相对。

天台上的风吹起街道上的热闹,卷到耳边变成时光之外渐渐远离的萧索。明楼在这里站得久了,难免手脚有些发冷,现在却觉得筋骨肌肉都渐渐松弛下来,在暖和的怀抱里叹了口气,然后收紧手臂。

他听到明台说:“但是我们都还活着,我勉为其难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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