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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国记/尚隆x利广】陌生人(1-6)


这么冷的CP……当然要用《归山》篇的官方插图来镇楼了!啧啧太子殿下您小辫子这么风骚家里人知道么?延王陛下您梳高马尾卖萌六太知道么?

 

*尚隆x利广,后面会有更六出场,隐景阳和戴主从

*节操已死有事烧纸,冷CP执念没药医,弄巧成拙的轻小说翻译腔

*几百年的老炮友神马的做过些什么我才不知道呢

*流氓攻x文青受,波涛汹涌的OOC

*bug如筛子别当真

*前五章是大半年前写的,我竟然没有坑,不愧是我十二国第一本命←这么冷大丈夫?

*三桅商船的设定来自于三次元

 

 

1、出使 


“出使雁国?”

“是的,为了交流造船的技术。”

“啊,是那种三桅商船吧?难得雁能做出那种东西,明明范才是以工匠闻名的国家。”

“说起范……这次汜王也来拜托我们,如果能成功地学习到雁的造船技术,范也想遣使臣来向我国学习呢。”

“不直接向延王提出请求而求助于我们,汜王和延王的关系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要这样随意地说别国的王啊,利广。”

“呵呵。”

“无论如何,那种技术是必要的呢。听说现在雁和庆之间的陆路贸易正在被海上贸易所取代,无论是从时间还是成本上考虑,海运都很有优势。虽然那种船作战能力完全不行,但只要派遣战船保护,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毕竟现在黄海四周难得地安定呢。如果能在各国推广开的话,应该会成为推进商贸的重要途径吧。”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真的就像景王当时倡导的那样,各国能够加强合作对大家都有好处。”

“那么,你愿意去啦?”

“咦?我吗?这种事不应该交给冬官吗,我对造船可是一窍不通。”

“当然是让你带着大司空他们去了。毕竟是要向雁学习,第一次还是正式一些比较有诚意。”

“明明利达才是更适合的人选吧?对于才刚刚从戴国回来的弟弟,请稍加爱护呀。”

“诶——我还以为利广你喜欢到处跑,这种难得的可以好好参观雁国的机会,怎么能白白放过呢?”

“这个嘛……”

“难道说哥哥你和延王的关系也像汜王和延王那样糟糕吗?嘻嘻……”

“哪里话,我并不认识延王呀。”

“真的吗?听说延王也是个喜欢到处游历的人,难道没有在哪国的酒肆里遇到过吗?”

“文姬,不能这样说别国的王哦。”

“咳咳,总之——利达和文姬都还有各自的事务需要留在国内,现在最空闲的就是我们家的放荡儿子了。利广,怎么样?”

“呼——好吧。不过我想绕道先去一趟范。虽然汜王不愿意出面,但这次还是当作我们两国一起去向雁求学吧。”

“那么,就交给你去办了。”

“是,父亲。”

 

奏国的卓郎君利广站在清汉宫朝北的露台上俯瞰着云海。

出使雁啊……以卓郎君的身份出使的话,是一定会受到延王接见的吧。

他低头牵起嘴角笑了笑。

还真是……不想在这种情形下相见啊。明明之前那样就很好,不知不觉就相遇,不知不觉又分开。

这不是很有缘分么?

就算都是为了去确认国家的倾覆,能够一次次相遇,也还是不寻常的缘分。

而大约也有许多次,在某国未曾相逢就错过吧。

可是利广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在虚海上漂泊的两只船,随着海流任意地行进着,旅途也许没有尽头,却能在冥冥之中毫无预兆地相遇。

如果让风汉听到这个想法,一定会笑他吧——这样浪漫的想法真不像是活了六百多年的奏国人呐!

他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正因为活得太久,才特别小心地给自己留着惊喜。每次出门时想到这一次也许也会遇到吧,就会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就算旅途无聊也有所遣怀。当然也有期待落空的时候,却并不觉得多么失望,这次结束了还会有下一次,三十年,六十年,不知何时就会降临,在人群中面对面说一句“又遇见了呐”。

就算如果无论如何都没能在路途中相遇,还是知道可以去哪里找到他。虽然有恃无恐,却执拗地觉得那就不再是缘分作祟,变得无趣起来。

譬如现在。

自从景王动员各国一起救助戴国以来,这种各国通力协作的想法似乎在王之间引起了各种各样的反应。奏和雁作为治世长久的大国,由于时常接到求助,一直以来都扮演着协调者的角色,但如今才、范、涟、恭这些国家也加入进来。当年景王提出在边境设立粮仓的想法虽然还没能实现,但各国间的贸易合作得到了显著的加强,对王位空悬国家的援助也积极了许多。利广虽然未曾见过庆国那位女王,但一直对她保留着很好的评价。

可是这样一来,这种遣使出访的事情也变得频繁起来,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不得不担负起这项工作。

真是矛盾的心态啊。

 

“殿下在想出使的事情吗?”

身后传来女性温柔的声音。那是宗麟昭彰,就算以麒麟而言,也是非常出众的美人。

“是啊,并不擅长与那种五百年的明君打交道呢。”

昭彰微微笑了起来。

“说起来,昭彰见过延王吧?”

“是的。当年是我将流落蓬莱的延台辅接回来的,因此后来延王曾经专门来拜访过。那时候殿下好像是去哪里巡视了吧,所以没有见到。”

利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自己从五百年前就是这幅德行了啊。

“不需要担心,延王并不是会在意那些小事的人。”昭彰看着利广,眼神中似乎有些溢于言外的暗示。

“昭彰你……”

“我偶尔也会担心殿下的安危而派遣使令跟随的呀。”昭彰行了个礼似乎是赔罪,“虽然殿下总是不愿意带着使令,但对于奏来说,殿下可是不可或缺的人。”

“是这样么……”我倒是一直把自己当做可有可无的太子呢。

“是的。所以也请殿下不必担心,我只是派使令保护殿下的安全,其余的事我完全不知道呢。”

利广苦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变成不能说的秘密了?

“那还真是多谢了。”

大概是从……三百年前吧?做了不得了的事啊,和那位延王陛下。

 

 

2、范国 


“哟,这不是奏的放荡太子殿下嘛。”

出现在利广面前的,是虽然身着便装但依然光彩照人的汜王吴蓝涤。因为很怕麻烦,所以双方都默认这次会面只是私人的拜访,因此汜王也就在后宫招待了利广,至于奏的冬官长一行则留在都城内随意参观。对于卓郎君这种惯于自作主张的行为,冬官们也早就习以为常了。而范毕竟是以工艺巧匠闻名的国家,这次来访也的确是一次不错的借鉴机会。

跟在汜王身后的少女,自然就是汜麟梨雪了。

“汜王陛下还是这么有风度啊,”利广微笑道,“台辅也是,许久不见了。”

“呀呀,你这个甜嘴巴的家伙,又有什么企图啊?”说话的是突然跑过来挡在王身前的汜麟。

汜麟个子很小,汜王就算站在她身后也一样能够保持良好的视线。“利广可是很有品味的人呐,与雁的野猴子完全不一样。”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就忍不住飘飘然的汜王如是说。

利广点点头:“我对美丽的东西一向很欣赏。”

“看吧,奏的眼光果然是不一样的。”

“才怪呢,我觉得他一定是不安好心才夸奖你。”

“难道我当不起这夸奖吗?”

“我是提醒你不要太自恋啦!”

看着范国的王和麒麟就这样旁若无人地拌起嘴来,就算是利广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我只是不能容忍没有品味的人罢了!”

“虽然这一点我和你一样,但最近天官长在抱怨青淀宫内的开销太大呢。”

“那不是为了维持一国之君应有的风范而必须的吗?”

“太纲上有写着这样的内容吗?“

啊啊,好像没完没了了。利广开始认真地考虑要在什么地方介入进去才行,不然这样下去今天之内就没法把事情办完了呢。

“说起来,这次你把向雁求教的事情全部都推给奏去做,就那么讨厌见到延王吗?”

汜麟说到这里似乎略微进入了正题,利广欣慰地想。

“因为他真的是个很烂的人呐!第一次会面的时候竟然就说了‘身为男人又是王,穿这样的裙子也太糟糕了吧’这样失礼的话呢,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啊。那家伙自己明明也很喜欢漂亮的女人。”

“漂亮女人谁都会喜欢的吧。”

“不……我倒是觉得戴国那位飘风之王就不会喜欢呢。”

这岔开话题的本事未免也太……我都有点饿了啊……

“这样说起来,据说泰王一直想找延王比剑,可延王总是躲着他呢。是怕输掉吗?”

“作为男人,泰王不是那家伙喜欢的类型呢。那两个人看上去比较像竞争对手。”

“那你觉得延王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

“这个嘛……虽然我和那野猴子一点都不熟,不过我猜他会喜欢卓郎君这一型吧。”

咦?汜王陛下您是不是在刚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利广在心里默默地擦汗。

“有道理……利广的确又英俊又开朗,很招人喜欢吧。”汜麟竟然在认真地点头。

“不过利广你千万别变成那样的野猴子啊。”汜王亲切地攀上他的肩,似乎是“难得你和我是同一阵线,千万不要倒戈”的意思。

对于这样的局面,利广只有苦笑的份了。

“汜王陛下,汜台辅,”他叹了口气,“我是来借虫褪衫的。”

刚刚还搭着他肩膀的汜王听了这话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并且放开了他。“你不是要出使雁国吗?为什么会需要那种东西。”

“该怎么说呢……”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早已准备好的理由,却又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一再犹豫之后才说:“其实我之前在民间和延王有点小误会,后来才知道他是雁的王,可他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这次……”

“这样啊,”听到利广与尚隆“有所误会”,汜王似乎有点开心,“我理解你,那个野猴子的确是个没有原则的人呐。放心好啦,虫褪衫可以借给你,你从雁回来的时候再还给我吧。”

说着又转头去看汜麟:“没问题吧?”

“嗯嗯,如果能顺便骗到小野猴子的话,请一定要给我讲讲事情的经过哦。”

“我尽力而为,”利广笑了笑,“多谢。”

 

喜欢的类型吗……

骑在驺虞背上离开范前往雁的路上,利广又想起了汜王所说的话。

是因为那样的原因吗?对他来说,汜王太过阴柔,泰王又过于刚硬了些,所以自己刚刚好吗?

说起来……三百多年前,也是在范国呢。在吴蓝涤即位之前,范也曾经是破败萧条的国家啊。

就在这片妖魔横行的土地上,第三次相遇。距离上次见面又过去了四十年,容貌却没有分毫的改变。那时猜测对方是某国的大臣,受命前来了解各国的情况,更进一步的事情却没有去想。

什么都没有去想,却做了那样的事。

——我啊,喜欢利广。

那时他是这样说的。

——我们认识刚好也有一百年了吧?一百年当中只见过三次,就算是不可思议的缘分,也会觉得不够吧。下一次还会不会见面呢?

那时的奏正面对着三百年的山。虽然利广当时并没有明确的“翻山”概念,对内政也算不上热衷,但还是能感受到朝野上下紧张的气氛。

如果奏灭亡的话……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那么,可以做吧?

不知何时能够再相遇,所以就放心大胆地做了,想着再见的时候也许又过去几十年,身心都会变得健忘吧,一定不会再记起了。

可是三百年过去,他却依然记得那时的许多细节。

粗糙的手,握剑的茧,微微有些扎人的胡子茬。头发披散下来像帘幕一样环绕在他视线周围,隔绝了跳动的烛火的微光。抚摸与亲吻都带着喘息。

这些在这三百年里也都没有改变。虽然长久地埋藏在岁月里,但每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会破土而出,像树苗一样舒展开枝叶。

提醒自己还活着。三百年,六百年,都还活着。

如果还可以继续活下去的话……

 

“也不会很无聊吧?”

骑兽背上的利广喃喃念道,声音一瞬就被卷进了风里。

 

 

3、虫褪 


虫褪衫的手感非常柔软,又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披上之后没有丝毫的异物感,利广满意地对着镜子笑了笑。

其实自己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改变,但从前听汜王说,这是能够让穿着者在别人眼中改变样貌的宝重。

出于好奇的本性,利广就这样在随行的官员之间走了一圈,果然欣赏到各种各样奇异的神色,然后心满意足地在他们面前脱去虫褪衫。

“卓郎君殿下……”在看到利广的一瞬间就老泪纵横的大司空抓住他的衣袖说,“请你不要做这种事啊……”

利广于心不忍,拍着他的手背以表安慰,却又忍不住追问道:“请问您把我看成了谁?”

“我死去很久的儿子。”冬官长擦干眼睛,摇着头转过身去。

利广愣了愣。

 

专程从范借来这件宝重,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排得上用场。

与风汉之间虽然从未言明,但想必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就是奏国的二太子,正如自己也清楚地知道对方正是尚隆。这样的伪装只是自己不愿以“卓郎君”的身份面对“延王”而准备的面具而已,骗得过谁?

大概只有自己吧。

如果母亲大人在这里,一定会说“六百多岁的人还是这么孩子气”。

他也知道自己的固执。固执地不肯留在清汉宫,固执地在各地过着流浪的生活,固执地拒绝着卓郎君这个身份……因为如果没有这些固执,六百年的时光太难熬。他与兢兢业业的父王先新不一样,与代表着“民”的宗麟昭彰不一样,他耐受不住这样久的时光,无法停留在一成不变的世界里,因此才要不断地去寻找改变世界的种子。

这一次,也是一样。想法异常单纯,只是想要维持从前那样的关系而已。

他记得在第一次见到风汉时,惊异于对方的见地,两人聊得很开心。那时也不是没有动过为奏招揽贤士的心思,但这念头一闪即灭,有能力的官员大大小小总会有许多,但这样投缘的朋友错过的话也许再过几百年都不会遇到了。

所以不愿用“卓郎君”的身份去拆穿它,即使心照不宣,也至少希望能够保留最后的一层默契吧。

治世六百年的奏的太子,与治世五百年的雁的王,还能够在破败的小酒肆喝着劣质的浊酒,聊着天南海北的事么?

他不知道,所以固执地想要避开这样的局面。

就算活了六百多年……偶尔任性一下也没有关系的吧?

 

抵达关弓之后,雁的大臣前来迎接。由于双方都希望尽可能地减少不必要的排场,因此安顿下来之后就由利广和大司空两人前去拜会延王。

前来迎接的是朱衡,一路上都在讲话,从宗王宗麟一直问到他们路上的情况,随后又开始说什么“敝国的陛下是个口无遮拦的人请多包涵”之类的话。听到这里奏国的大司空笑了笑说“如此说来我们的太子殿下也一样”。

就这样到了玄英宫,延王在内殿接见他们。一路上利广穿着虫褪衫虽然吸引了不少注意,但他目不斜视告诫自己不要去猜测那些目光中的含义。

终于抵达内殿的时候,却完全无法松懈下来。

延王已经等在那里,当然还有难得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的延麒。

大司空向延王行了伏礼,而利广只是行了立礼。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看到延麒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延王却没有动。

“奏南国太子卓郎君拜会延王、延台辅。”他双手呈上国书,虽然看起来是宗王的笔迹,却是他自己写的。

听到他的声音,延麒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把他认作别的人了吧。

“卓郎君是第一次来到雁吧?”尚隆瞥了延麒一眼,不动声色地从玉座上走下来。

“正是。”

“那么难得过来,不如就把工作都推给冬官们,好好在雁玩一玩吧?”

一见面就用轻佻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果然是这样呢。利广看着他缓步走近,猜想自己在他眼中究竟会是何模样。

一旁的朱衡自然是反对,但与尚隆五百多年的拉锯战他几乎从来没有赢过。

“有什么问题嘛,造船什么的卓郎君没必要学吧?”

“我也赞同延王陛下的提议呢。”利广微笑道,“大司空一行能顺利抵达造船厂,我就可以放心地自由行动了。”

大司空在旁边咳了两声。

“我当然会派人护送各位前往,这个请不必担心。”尚隆终于走到了利广面前。飞扬的眉梢和上挑的嘴角,的确是利广所熟悉的样子。

“多谢延王。”

“那么,就在玄英宫里为卓郎君准备房间如何?你应该会喜欢视野开阔的房间吧。”

“这……”利广有些犹豫。他自己还是希望住在关弓城的,毕竟王宫内做什么事都感觉很拘束。

“只是稍住几日,希望卓郎君不要嫌弃这里简陋——虽然臣子们总是絮絮叨叨地说要重视宫殿的维护,但我并不是个喜欢排场的人啊。”

“恭敬不如从命。”实在难以推辞,就作为卓郎君留下来吧,这样就算是文姬也不能再抱怨我玩忽职守了吧。

“那就这么定了。”

尚隆满意地笑了笑。

 

这的确是一间视野很不错的屋子,有一个非常大的露台,能看到广阔的云海。

他在露台上站了片刻,就看见一个骑着妖魔的金发少年从宫殿的另一面向这里飞来。

延麒六太落到露台上,皱着眉头看向利广。

“延台辅。”虽然能猜到他是为何而来,但暂时还不打算脱下虫褪衫的利广,认真地想起了汜麟的嘱托——如果能顺便骗到小野猴子的话,请一定要给我讲讲事情的经过。

六太无论多少年都学不会礼数,说话永远开门见山:“你那个样子……”

开了个头却说不下去,因为面前这个人实在与记忆中的面孔有着说不清的相似。可无论怎样仔细看都无法确认细节,人像明明是清晰的,看进眼内却又模糊了。

“台辅觉得我与什么人很相似呢?”

六太警觉地瞪着他。

“啊啊,是个参与过谋反的逆贼,你该不会与他有什么牵连吧!”

“我听说在蓬莱,有亲缘关系的人也会有相似的长相,但在我们这里并不如此啊。”利广自然记得延麒是胎果的事情。

六太就这样瞪了他一会儿,终于转过头去。“算了,明知是场闹剧还专程跑过来的我一定是太闲了吧。”

在他出现在内殿的一瞬间,六太本以为见到故人,可终究只是个幻影。

“你身上的是虫褪衫吧,范国那个变态王很喜欢的宝重。”六太顿了顿,“把它借给你的汜王肯定是没安好心,这种容易引起麻烦的东西,你愿意玩我是不拦着你啦,但如果敢对梨雪说什么多余的话,就算是麒麟也可以记仇的。”

“这个我可不作保证。”

六太哼了一声,又说:“不过我倒也有点好奇,尚隆那家伙看见了谁的脸呢?”

“台辅也不知道么?”

“我才懒得管闲事。”六太最后又看了看这张酷似那人的脸。真是怀念啊,可如今你在哪里呢?

“俐角,走了。”

 

 

4、关弓 


雁,是什么样子的?

利广想象过很多次。

奏的六百年和雁的五百年,时常被放在一起比较。利广自己也听说雁是个很有活力的国家,虽然还面临着很多问题,但仍然朝气蓬勃地维持了五百年。相比之下奏则是个很安定的地方,浮民、贫穷、官吏……都在漫长的治世中一一得到了解决,问题虽然比雁少,但发展也没有这么迅速。

“果然……是个怪物一样的国家啊。”利广走在关弓的街道上这样自语道。

他大概能想象尚隆的治国理念——如果那个人还有所谓理念的话。

问题是永远解决不完的,那样稳扎稳打地前进太麻烦了,还是把能做的尽快做起来,问题可以留着慢慢想办法。

这就是尚隆与先新的区别吧。

这是利广来到雁的第二天,脱掉虫褪衫偷跑出玄英宫到关弓游览。如果一直呆在那里只怕要闷死掉,果然无论是哪个王宫都差不多,哪怕是雁这样的国家。

以首都相较,关弓的确更加繁华热闹,商贩贩卖着来自各国的东西,偶尔有连利广都没见过的商品出现在视线中。他随性地边走边看,路过第三家饭馆时,就走进去买了一些酒菜,食物的味道也不错。

“可以坐在这里吗?”头顶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利广放下筷子,抬起头就看见微笑的尚隆,穿着平民的便服,唯有腰上挂着的那柄剑暴露了他不凡的身份。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利广啊,”他挨着利广坐下,“难道雁是要倾覆了么?”

“我可并不只会去即将倾覆的国家,偶尔也想到繁荣的地方来看一看呢。”利广偏过头看着他,眼角微微含笑的样子,“这么快又见面了啊,风汉。”

“是啊,这么快。”尚隆点点头,直接拿起桌上利广用过的筷子夹起菜来。利广不得不苦笑着去要了一双新的。

上一次偶遇还是在柳的都城芝草,从那时到现在不过七八年的时间,对这两人来说的确算是很短。

“是第一次来到雁吧,觉得怎么样呢?”尚隆一边吃一边问。

“该怎么说……‘果然是风汉的国家啊’,这样的感觉。”利广向饭馆门外的街道看了看,“和我想象中的雁很接近吧。”

“那么,喜欢吗?”

“因为像你,所以还不赖。”利广笑着说。

“那可真是受宠若惊啊。”尚隆也笑了起来,“难得在这种地方遇到,不如我带你逛一逛关弓吧,可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了。”

“你是这么悠闲的吗?”明明是王却能像自己这样随意地行动,这个国家果然需要很多有才干的官吏才行吧。

“我的确是闲人一个呢。”反正他们也找不到我。尚隆冲他眨眨眼,在玄英宫处理着堆积如山的事务的朱衡他们不禁打了个喷嚏。

“走吧,让你看看我的国家。”

 

尚隆有多喜欢偷跑出玄英宫来游荡,从他对关弓各种青楼、赌坊、饭馆和酒肆的了解程度就可窥见一斑。利广虽然也自负见多识广,但也绝不敢说能对任何一个地方如此了若指掌,就算是奏的都城隆洽也不行——哪怕他比尚隆还多活了一百多年。

在尚隆即位前,由于上一任延王的暴政,国土的确已经荒废到令人看不下去的程度。那时候的奏还只是个一百年的国家,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年岁上利广对其他国家的关心远远不如现今,但还是秉承着好奇之心偷偷跑来远远看了尚隆的登基大典。那时雁的状况真的让作为局外人的利广都替新君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从那样的废墟之上还能够诞生出这么长久又有活力的国家。

唔……这样说来自己也不算是第一次来雁,但还是很难将那时看到的情景与如今联系起来。事实上,在尚隆治世之下的雁,也的确可以算作初见。

“怎么样,关弓是个不错的地方吧?”尚隆带着利广吃喝玩乐走了大半天,两人肚子里都已经塞满了东西,虽然很美味但实在撑得不行。就算仙人不会轻易死掉,但不知道撑死有没有被算在内,于是只好在街上闲逛着消食。

“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啊,住在这里一定不会烦闷吧?”

“这个嘛……”尚隆挠挠头,“其实还是会闷啊。怎么说呢,这个国家一开始的时候变化很快,后来的发展就渐渐缓慢起来。不过幸好采纳了景王的建议,最近开始做起了对外贸易之类的事,还算是件新鲜事。”

毕竟已经五百多年了嘛,我家那几位不还是经常抱怨每日的事务都是重复劳动。利广心想着,也幸亏奏是那样治理的,全家人分担着任务,至少还不会那么容易厌烦。

于是他微笑道:“是啊,太长久就没有新鲜感,所以我早就在奏呆不住了。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办法去到蓬莱和昆仑,我大概早就追着蚀跑掉了吧。”

尚隆心中简直不能更理解,何况自己还是胎果,在这种事情上真是羡慕可以随意往来于两个世界的麒麟啊。

“不过啊,在我们说这种话的时候,还是有国家不断地倾覆吧。”利广微扬起头。这六百年来亲眼见到多少国家倒下去,似乎已经没办法一一细数。这期间有才国遵帝那样的明君,一夕之间触怒天纲暴毙而亡;也有许多三五十年就结束的短命王朝,甚至连王的名字都没记住,就变成了史书上的几行字。不知不觉奏成为各国中最为年长的,开始有长辈的自觉,看着那些年纪轻轻而夭亡的国家,就忍不住有些惋惜。

“那么,在你游历的途中,是不是会偶尔遇到传奇的故事呢?——譬如玉座空悬已久的国家,历经磨难终于迎来了登基的新王,这样的故事。”

啊啊,这是在说珠晶吗?利广在心里笑了笑。不知不觉那孩子也已经登基一百年了,成长为一个能干的女王了啊。

“或许有吧,不过我想风汉你也不缺少新鲜的故事吧?就像帮助未登基的新王打败伪王……之类的。”而且我还听说你与景王相处得非常不错,害得景台辅像防狼一样对你严防死守,生怕自家勤奋刻苦的女王就此被你这游手好闲的家伙带坏了。——当然这种话只能是腹诽,利广挑起嘴角笑着看他,从某种层面来说两人的志趣惊人地相似啊。

尚隆也爽朗地大笑起来。

“呐,风汉。”利广抬起头看着街道两侧栉比鳞次的房屋。天色将晚,带着一抹绯色的夕阳投在云彩上,倒是很美丽的样子。“你会不会觉得寿命太长呢?”

没有办法像普通的仙人那样简单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身为王就没有独自死去而不祸及人民的方法,偶尔厌倦的时候也只能在脑子里随便地想一想罢了。

尚隆看向利广的脸。虽然看起来是他比自己年轻一些,但实际上可是大了一百岁的老人家了,该说有这样的想法也是难免吗?宗王登基的时候他还很年轻啊……

“我啊,还没有活够哦。不是经常都会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吗?世上的事虽然常常大同小异,但仔细去看的话其实每一件都是不一样的。国家的兴衰也好,人的命途也好,好的事情,坏的事情,都很多啊。”尚隆将双手抱在胸前,做了个深呼吸。就连关弓的空气他也非常熟悉,味道是与其他所有地方都不同的。“所以,虽然的确有时认为自己已经活得够久了,偶尔抱怨几句,但认真想想的话就会觉得还远远不够。”

“是这样啊……的确像是风汉会说的话。”像你这样的人,也许永远都不会厌倦也说不定。

“那么利广你呢?奏可是只要再坚持几十年就会成为有史以来最长久的国家了吧。”

“我……有时候会希望这世界能再大一些,或者能够亲眼见见蓬莱和昆仑就好了。不过这都是无稽之谈,而且如果世界变得更大,人与人相遇就会变得更困难了吧?”他顿了顿,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寿命很长,缘分却很难得,所以为了能够再次相遇,就要继续好好地活下去啊。”

尚隆有片刻没有答话。夕阳照在利广微微扬起的脸上,皮肤似乎变成了金色。尚隆忍不住想,原来夕阳也有这样富有生命力的色彩啊。

——因为落下的太阳依旧会升起来吧。

 

“我就住在这附近的舍馆,”尚隆突然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今天也走了很多路,要不要去歇息一下?”

利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明明就是这个人非要自己住在玄英宫,现在又提起什么舍馆……而且表情诚恳,真的就像昨天不曾见过一样。

但是,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吧?专程向汜王借来虫褪衫不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么?说起来,到底在尚隆看来我昨天是什么样子啊?真是好奇。

尚隆挑了挑眉毛。

利广忙点头:“嗯,可以啊。不过在关弓都要住在舍馆,风汉你还真是四海为家啊。”

也不知道是谁害的。尚隆在心里嘀咕道,当然还是玄英宫的御榻睡起来比较宽敞舒服啊。

 

 

5、舍馆 


不得不说尚隆的眼光还是过关的,即使是在经营舍馆出身的利广眼中,这也是一家相当干净整洁的店了。两人此时都吃得太饱,因此也就没有在一楼多做停留,直接进了二楼的房间。

“喝水么?”尚隆把宝剑随手一扔,抓起桌上的壶就倒了两杯水。

“谢谢。”

进门之后反倒没什么话可说,彼此都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通常来说这个时候两人都会默契地进入角色,该洗澡洗澡,该脱衣脱衣,而在桌子跟前捧着水杯傻站着显然不合常理。但眼下就是这么一个不合常理的场景,利广微敛起眉摸着自己的鼻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对面的尚隆也难得地左顾右盼起来。

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利广说:“我听说——”

尚隆说:“热水——”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打住,利广看了尚隆一眼觉得自己大概是到了雁国一时间太过拘束了,这时候提什么道听途说的故事实在不合时宜,反而应该说说洗澡水之类实在的事情。

于是利广牵起嘴角笑笑:“嗯,我去洗澡。”

尚隆看着他转去屏风后的身影,一件件脱去身上的衣服,剪影轮廓清晰硬朗,是长年锻炼的结果。他对着屏风笑笑,扬起声音向里面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屏风后面的利广“嗯”了一声,顿了一刻答道:“我听人说,亲手捕捉驯服的骑兽才最忠诚,因此那个人只乘自己捕来的驺虞。我以前认识黄朱的人,也想过自己去尝试一下,结果没等我找到机会就……”

“对方的寿命已经尽了么?”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这是最寻常却始终没办法完全不在乎的事。

利广苦笑。

“不如我们结伴去?”尚隆说。

利广倒是一愣。

“啊,话是这样说,不过到底什么时候能有空去黄海还真不好说呢。”尚隆抓了抓头发。利广不知道他是否在话出口的一刻就后悔了,毕竟在过去的四百年里两人从未有过任何约定。

“看机缘吧,说不定哪天就在黄海遇见了呢。”利广说着,已经从水里站了起来,“我洗好了,你来吧。”

他从屏风后走出来,身上披了一件深蓝色的浴袍,松松垮垮地在腰间系了一道,没有擦干的水沿着脖子的线条流下来。

“等我一下,”尚隆随手扯开了袍带,从他身边走过时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很快。”

 

【此处省略若干字】

 

在先后释放后又折腾了一阵,两人才终于耗尽了力气瘫软下来。

利广觉得自己汗湿的身体有些不舒服,勉为其难地爬起来想再去洗个澡,结果被尚隆拉扯着一起进了浴桶。水早就凉了,但没有人在意,利广甚至随手撩起水泼在尚隆胸前,附赠一个良善的微笑,此时就算是舍馆老板年纪尚幼的小女儿跑进屋里看到这张脸,也绝对联想不到什么非礼的事情。

“啊,说起来,那个亲自去抓骑兽的家伙是谁?”尚隆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这样跳脱的思维利广并不陌生,随口答道:“骁宗。”

“他啊……”尚隆也没有装傻,抬起脸看向天花板,“真是不想输给他呢。”

利广想起在范国时吴蓝涤说过,“那两个人看上去像是对手”。

“为什么要跟他较劲呢?当初亲自将泰麒从蓬莱接回来,在寻找泰王的事情上又多多少少帮了忙的你,就因为当年比剑输过一次就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心里揶揄的腹诽脱口而出,后悔都来不及。或许是方才发生的激烈情事让利广产生了一种与尚隆无比贴近的错觉,或许只是一时的欢愉而昏了头,他竟然忘记了伪装——虽然或许早就没有继续伪装的必要,但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界线啊。

他们是利广与风汉,在不属于自己的国家四处游荡的放浪子,聊着别人国家的兴盛与衰亡,却对自己只字不提。

为此利广甚至借来了范国的宝重虫褪衫,来演一出骗不过任何人的戏。

可这堤防不小心被他自己戳了个窟窿,于是霎时间他突然不想再继续演下去。

利广也觉察出尚隆脸上一闪而过的古怪,却还是笑着说下去,“你这种争强好胜的性子,可真是孩子气啊,延王陛下。”

 

 

 

6、邀约 


尚隆用一种非常奇妙的表情看着他。利广此前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眉梢微微扬起,眼睛半眯起来,嘴角噙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决,利广做出坦然的样子问道:“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吗?”

“不……只是觉得有趣。”尚隆摸着下巴点点头,丝毫不隐藏自己的笑容,“暂且把骁宗的事放在一边吧,两个争强好胜的男人又不凑巧都成为了国家的王,的确不容易建立通常意义上的友情,但这并不重要,我们之间并不存在芥蒂。但若论起孩子气来,你未必会输给我吧。”

利广渐渐不笑了。

“那么,既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借来汜王的虫褪衫还有什么意义?”尚隆用湿漉漉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不过那对我来说本来也没什么用,因为你即使穿上它,在我眼里的样子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你该知道的,在旁人眼中穿着虫褪衫的人会变成自己期待见到的人,就像六太在你身上看到某个人的影子那样。我并不是例外,只是我恰巧也期待着见到你罢了。”

利广眼中有一丝波动。

“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尚隆从水中靠近他,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脸颊,“我听说奏的卓郎君和大司空一道前来,当然就知道是你。其实若非六太事后告知,我还不知道虫褪衫的事呢。”他在对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不是早就说过了?我喜欢利广。”

“并不是这样简单的事吧?”利广苦笑着用湿润的指尖轻触他的唇,“至少我从未期待过那种关系。”

尚隆稍微退去一些距离,抱着双臂看着他,“所谓——恋爱关系?”在常世的王位上坐了太久,他对这个词语并不熟悉,若非身边还有阳子这样年轻的胎果存在,他或许都找不到一个确切的措词。

不幸没受过这种熏陶的利广微皱起眉纠正他:“那种彼此负有责任与期待的可靠关系——并不适合我们。”

“哦,”尚隆从水中站起来,披着浴袍走到外面,“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他把浴袍也递给利广。水已经完全冷透了,再泡下去就算是王和仙人也会生病的,虽然他很希望能以此为借口逃避工作,但朱衡和六太很唠叨。

利广很快也擦干身体穿上浴袍。尚隆在桌边坐下给两人倒了水,他端起杯子走到窗前背对着对方。

“我很喜欢尚隆,这一点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喜欢在旅途中偶然出现的惊喜,这让我还能一次次起程。不管你是尚隆还是风汉,都能明白那种感觉吧?”

尚隆点头。实在是生命太过漫长,倘若没有落空的期待和意料外的相逢,又该怎样面对枯燥的时光呢?

“但是——你难道没有想见我的时候吗?”

利广刚要开口,尚隆笑着打断他:“诚实点。”

滑到嘴边的说辞一下子失去了重量,利广转过身来看向他,在四百年相识的时光里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每一次相隔甚久,以至于他对这个人的印象一直是模糊的,没有清晰的形状,只是这团模糊的影子的确是叫做风汉或是尚隆,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和适度的熟稔。

有没有哪怕是一次,希望能用切实的约定而非运气来牵绊住对方呢?

“啊,”利广全身放松下来,脸上重新现出了笑意,“我大概比较有耐心。”

所以即便是有这样的愿望,也都会等待着时机出现。

“不想尝试新鲜事物么?”尚隆缓慢地踱着步子靠近他,手指绕过他披在肩头的长发,“譬如……我?”

利广深深地看着他,目光很有些复杂。

“如果这样都被拒绝,就算是我也会伤心的。”尚隆耸了耸肩,那副样子实在很难令人相信他也会有受伤的感觉。

“那么……黄海,如何?”利广向窗外指了指西南方,“一起去捕捉自己的骑兽吧,我一直想这样做的。”

“呵,我也想驯服比骁宗更厉害的骑兽啊。”

“我是个闲人,可以等延王陛下你有空的时候来兑现。”

“不用等了,就明天吧。”

“诶?”利广颇有些惊讶的样子,“这样真的好吗?”

“反正你这段时间在雁也没有别的事要做,造船的事情交给冬官们就好。至于我,朱衡他们想必已经习惯了吧。你想反悔吗?”

他突然靠得很近,一对褐色的眼珠出现在利广的视线里,隐约还能看见里面自己的样子。

“不,正相反,我可是很期待的。”

距离上一次黄海之行已经过去一百年,那时他们倚仗的是珠晶的强运和朱氏的帮助,而这一次他身边只有尚隆。

“我也是,”尚隆靠在墙边,笑着看他,“毕竟是第一次约会呐。”

又是个陌生的词语,利广心想,大概这就是胎果与卵果之间微妙的差异吧。

“呼,还真是意想不到呢,”尚隆把窗户完全打开,天色早已经暗下来,“我们现在是恋人了,要不要做点有趣的事——比如堂堂正正地回玄英宫同吃同宿?御榻可比这里舒适多了。”

利广无力地笑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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