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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蔺苏】未忘人(END)


>>前文是《解相思》,后文是《不系舟》

>>如今看来萧庭生这个酱油打得ooc了,风起长林里面的老王爷人设真不错



梅长苏病故时,北境战事虽已初定,但还需许多时日收拾残局。粮草辎重都已齐备,蒙挚下令大军在梅岭西北五十里扎营,做好过冬的准备,以防大渝再次派兵来犯。

按照梅将军生前遗嘱,他所穿甲胄送回金陵林氏祖坟安葬,遗骨在梅岭火化,烧完就完了。林殊得有始有终,至于苏哲或是梅长苏,总可以在江湖传说中谋得一席之地,而江湖传说不需要坟茔。

这都是梅长苏自己说的,有蔺晨亲笔手书为证。

当然还有私下里的交代。

蔺晨在焚烧不尽的骨殖里挑挑拣拣,嘴里念叨着,是要你的心肝还是你的骨。这心肝嘛,你活着的时候都不见你有心肝,这会儿烧成了灰就更难辨认。若是骨头,指骨未免太小,椎骨又怕太硬,至于头骨就万万要不得,怕你半夜还魂来找我,扰我一世安宁。

最末挑中了两根肋骨。当年林殊在梅岭重伤,火寒毒且不说,这两根肋骨可是他亲手给接上的。梅长苏从头到脚连皮带肉都是老爷子的手笔,唯独这两根肋骨烙着他蔺晨的名章,到了这时候也该物归原主。

他小心翼翼地拿匣子装了这两根肋骨。其实早就散成若干块,但反正是要晒干磨碎做成粉末冲水喝的,形状不必在意。

当年梅长苏在琅琊山休养时犯了思乡病,说故乡之土和水服下立解。

如今他袖子里揣着梅长苏写给他的一张红纸,只道一句:解相思。

自欺欺人的手段,都一样。

蔺晨捧着匣子走了。蒙挚萧景睿言豫津他们在身后填土,谁也没敢阻拦这个江湖郎中。他们也都知道,谁要是敢在此时对江湖郎中出手,只怕蹲在地上面色煞白的飞流立刻就要动手打人。

但蔺晨走远了,突然招了招手,一直不抬头不理人的飞流,就突然从雪地上一掠而去,一袭孝服隐在渐起的风雪中。

而蔺晨在北境军中,着了整整三个月的白。


那头一年里,蔺晨觉得这解相思之法当真有用,虽然那味道用蜂蜜调了也还是涩得难以入口。

他用梅长苏亲笔的红纸包了最后一服,舍不得喝又舍不得扔,最后随手让飞流指了个地儿,埋在自己屋子外头窗户底下。动土的时候灵机一动,又去山上寻了一株树形好看的幼小梅树栽上了。

反正林殊的衣冠冢在林氏宗祠,林殊的骨骸与七万赤焰军在梅岭天地为墓,江左梅郎要活在江湖传说里,而谋士苏哲不知从何而来自然也就无所谓到何处去。

他只得这一服“解相思”。


蔺晨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看着飞流给那株小树苗浇水,逗他说小飞流你猜猜明年这梅花开出来是红梅还是白梅?飞流挠头半天,说,都好。

我猜是白梅。蔺晨提笔蘸墨,随手在卷宗上勾勾画画。红梅太艳,香气太盛,还是白梅清雅,洗却红尘。

结果来年开花时,吐出点点红蕊,像血珠子挂在枝头,仿佛一碰就要落在雪地上。

蔺晨捧着脸皱着眉,心道红梅也好,红梅热闹,他喜欢嘛,他喜欢的就都好。


不久梅花盛开时,萧景琰就来了。

大梁新帝微服私访,遣了蒙挚先上山递拜帖。蔺晨一看落款就把拜帖丢在一旁,对传信的童子说不见,我琅琊阁不问朝堂,这白纸黑字在山门口写着呢,咱们皇帝陛下是不是不识字?

这蒙挚就翻墙闯进来了。

蔺晨坐在屋子里,听见外头飞流和他交手的动静,在心里默默数着,总有个百十来招吧,飞流始终未落下风,看来是功夫又精进了。

“飞流——”他打开窗子,把屋顶上打得忘了来意的两人叫住,“别玩了,请蒙大统领进来吧。”


蒙挚进来了,总不好再拦着萧景琰。萧景琰后头还跟着萧庭生,也就一并进来了。

禁军抬了两个大箱子送入琅琊阁山门,往蔺晨和飞流住的别院里一放,蔺晨一听那落地的动静就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他偏不行大礼,连杯茶都懒得奉。

“这位萧公子——”

蒙挚挑了挑眉,萧景琰摇头示意无妨。

蔺晨继续道:“备此等重礼,来我琅琊阁何事?”

萧景琰当了皇帝倒也没什么架子,知道对琅琊阁客客气气:“听蒙卿说,此前许多事,多承琅琊阁和蔺少阁主相助,特来登门致谢。”

蔺晨两手缩在袖子里,别过头去故意不用正眼看他:“我可不记得帮过你。”

旁边蒙挚抢白了一句:“帮小殊的忙,就是帮陛下的忙嘛。”

饶是在心里念了三遍“不可动怒”,蔺晨也还是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蒙挚,斜挑着眉梢:“蒙大统领,哦不,如今是蒙大将军了。我帮谁的忙,那是我乐意,我要是不想帮谁,那也是我乐意。当初我帮长苏,只有长苏能来还这个人情。所以这谢礼,还是请萧公子拿回去吧。”

论口舌之利,蒙挚岂是蔺晨的对手,被绕了几句就瞠目结舌,转过头望向萧景琰。而萧景琰沉默不语,倒是后面的萧庭生颇有些不忿的样子,觉得这琅琊阁对陛下对苏先生都太不尊敬。

少年刚要开口,就被萧景琰打断。

“那就当是我替小殊来还这个人情吧。这是琅琊阁应得之物,他在天有灵,必不会怪我多礼。”

蔺晨一时没忍住,右手猛地从袖中抽出。蒙挚极为警惕,登时跽起,却见蔺晨手中握的只是一柄折扇。

扇子在席上一扫,不偏不倚将那拜帖和礼单都扫到萧景琰面前。

“送客。”


到头来那两个大箱子还是没能退回去。

萧景琰走的时候一言不发,蔺晨在屋子里连门都没出,琅琊阁上下惶恐万分,由大总管毕恭毕敬地把这位陛下送走了,幸好没惹出什么乱子,不然只怕要平了琅琊阁这山头。

蔺晨站在那株幼小的红梅边上对飞流唠叨:“他大梁真有钱啊,沉甸甸的箱子就往琅琊阁送,好像我多稀罕似的。”

飞流打开其中一个箱子,抓起一个玉如意在手里把玩。

“你说我要这些何用?小飞流,送给你好不好?”

他用力摇头。

蔺晨叫了账房来,把礼单一丢,说也不必清点了,直接抬进去,等我想出用处来再说。

飞流赶紧把玉如意也放回去。

“其实你水牛哥哥刚才说——”蔺晨啪地一声打开扇子,好一幅秋景渡口图,“他把苏宅的一草一木都好生留着,问你想不想回去看看。”

少年飞快地看过来,又飞快地摇头。

不去。

人都不在了,那一处空宅子,还有什么看头?

蔺晨笑了一声,凉薄得很:“个个都是林殊的旧故,个个都要替林殊来谢我。如今林殊的灵位他留着,苏宅他留着,连梅长苏的人情债他都要代偿。这个萧景琰啊……”

后面半句终究是没说出口。倒不是碍于皇帝的面子。只是蔺晨突然觉得,其实自己气的不是萧景琰。

他气自己,怎么就没把那句话说出口。

梅长苏——梅长苏是我的。

哪怕他把江山给了萧景琰,把太平盛世给了大梁的百姓,把半副躯壳留在梅岭,可终究是把自己留给了蔺晨。

有言在先,由不得他反悔。

蔺晨瞧着那株红梅,心想那一服解相思原来无用,这该记住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飞流,陪我去一趟青枫浦可好?”


庆林居士在青枫浦的妙音寺带发修行。

梅长苏还在江左盟的时候,曾与蔺晨一道来寺中住过一段时日,与寺中住持清闲大师交情亦甚笃。清闲大师与庆林前脚收到蔺晨的书信,后脚那两个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就被琅琊阁护送上山,连同礼单一起原封不动地捐给了寺里。

清闲大师甚是惊讶:“敝寺虽然简陋,倒也维持得下去,何劳蔺居士如此破费?”

蔺晨坐在禅房里,一面吃些新鲜瓜果一面看着庆林沏茶。飞流抱了两个甜瓜就飞上房檐,也不管他们说些什么。

“不是我破费。大师,这笔钱你只管花,修大殿塑金身,赈灾民济穷人,怎么都是好的。”

清闲大师与庆林面面相觑,还是庆林先开口:“我说蔺少阁主,你莫不是看破红尘,把琅琊阁的家底都捐了,要来妙音寺出家吧?”

蔺晨嘿嘿一笑,牙肉毕现:“这花花世界我还没玩够,怎会急着出家?这两箱东西啊……说来话长!总之既不是贼赃也不是棺材本,我既然光明正大地抬来了,贵寺大可以光明正大地用。清闲大师您慈悲为怀,知道钱财用在什么地方才是真功德,这笔钱交到您手上,我放心得很。”

清闲大师颂了一声佛号:“无量寿佛。”

“不敢当。”蔺晨双手合十还了个礼,端起茶杯细细地品。

庆林在旁边瞧着,眉心微蹙,叹了口气。

“少阁主上一次来时,还是同梅宗主一道。梅宗主曾说青枫浦秋色最美,日后要在此结庐隐居,与妙音寺比邻,同我做个采菊东篱的邻居,如今……唉!”

可如今他在北境梅岭,与七万赤焰军做了生死不离的兄弟。

“天妒英才啊……”庆林惋惜道。

蔺晨给自己斟了第二杯。茶是好茶,回甘味浓,只是舌根的苦总是挥之不去。


那阵子蔺晨总想起过去的事。前前后后十四年,说短不短,不够走到白首;说长不长,只刚好刻骨铭心。

故人入梦之时,他也曾对着那海市蜃楼镜花水月的幻影笑笑说,其实你没死对不对?我把你磨成粉末挫骨扬灰喝下肚去,你就同我生在一处。

如藤缠树,如影随形。

可他又觉得自己骨髓里的梅长苏与旁的梅长苏不同。不同于江湖传说中的江左梅郎,不同于金陵翻云覆雨的谋士苏哲,也不同于其他人口中的赤焰少帅林殊。倘若他蔺少阁主在京城茶楼里摇着扇子拍着惊堂木说书,大概无人捧场。

所以他只得飞流一个听众。少年不愿听,又不舍得走,就只忿忿地瞪着他,说,骗人。

“对,你苏哥哥就是个大骗子,大坏蛋。”蔺晨笑着逗他。

飞流一愣,摇头如拨鼓:“你,坏蛋!”

“哦?”蔺晨拿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尖,“我是坏蛋,当年怎么会把你这个小傻子从坏人手里救出来,治好了伤还教你天下第一的武功?你苏哥哥把你抢走了,让他还吧,他偏不给,临了却说什么‘飞流就交给你了’,可不是大骗子、大坏蛋么?”

少年咬着嘴唇,咬到唇色泛白,终是不发一语。蔺晨独酌着一壶秋月白,却觉得酒香越来越浓,酒意也越来越醉人了。

他提着银酒壶晃晃悠悠地走到少年面前,语气戏谑依然:“小飞流,要不要尝一尝?”

飞流摇着头往后躲:“会醉!”

“醉了好啊,可以忘忧。你想不想忘掉?本来就是个小傻子,忘了反而快活。”

飞流瞪大眼睛,微微愣了一瞬,然后不由分说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银壶,用力丢出窗外。

“不要!”

声音清冽如山泉击石。

“哪怕你心里难过?”蔺晨捏着他的小脸,“哪怕你是个连哭都不会的小傻子?”

“不要。”飞流把他另一只手上的银杯也夺过来扔出去,手上沾了湿润的酒液,慌慌张张地低头在身上擦。擦干净了双手才注意到蔺晨的沉默,眨眨眼又说:“你不会。”

蔺晨一怔,想说我不会什么?转念明白了,却又笑出声来,故意揉乱了少年的头发。

“你说得对。我不会。”


蔺晨成了妙音寺的常客。

秋天时他一住便是两个月,从秋枫渐红看到红叶落尽,有时顺着江水泛舟而下,漂个三两天才上岸,骑马辗转回来。

他对庆林抱怨寺里的素斋不如秦大师做的好吃,又对着庆林的画作指手画脚,说他匠气太重,参了这么多年禅也难脱凡尘。

有时候他自己也提笔画上一幅,被庆林笑称是有神而无形。

“我这叫大象无形!”蔺晨胡搅蛮缠,把笔一丢,不画了。

他还对清闲大师抱怨寺里鸟儿太多,清晨总是扰得他不能安眠。清闲大师也不与他理论什么万物自有其时之类的道理,只是笑笑说,不知蔺居士有何好梦,日上三竿都不愿醒?

“我梦见啊……”

蔺晨背着手一路飘入竹林掩映的小径。

我梦见那人在这竹林里与我下棋。我让他三子还是赢了,笑话他是个臭棋篓子,他输了我三个月的桃花玉露糕,我吃到第三天就腻了。

以至于如今的桃花玉露糕,味道都不如从前。

“大师,您说真有下辈子么?”他在竹林里回头冲清闲大师喊。

和尚立掌叹道:“蔺居士,你所求福缘今生既已得之,又何必再问来生?贪嗔痴者,一念心生,即入三界,一念心灭,即出三界,万法有无,皆由一心。向来迷者迷于悟,而悟者悟于迷,居士玲珑心肠,何必执迷不悟?”

蔺晨笑道:“大师这是责我太贪。可人生在世,若是连一点念想都要夺去,未免太过可怜。我不愿做那可怜之人,便宁可入三界,尝苦业,做个俗人。”

“无量寿佛,”清闲大师微微点头,“看来居士早已悟了,倒是和尚多虑。”

如此他便不再与蔺晨多言。


如今蔺晨也不觉得这迷与悟有多大区别。自己依旧过着逍遥日子,琅琊阁正月放榜依旧是江湖盛事,小院中红梅吐蕊依旧年年浓艳,青枫浦的秋叶依旧美不胜收,妙音寺的素斋依旧不如秦大师做的好吃。

他只是偶尔想念一个人。



END



*和尚语出菩提达摩《悟性论》:贪为欲界,嗔为色界,痴为无色界。若一念心生,即入三界;一念心灭,即出三界。是知三界生灭,万法有无,皆由“一心”。……凡迷者,迷于悟;悟者,悟于迷。正见之人,知心空无,即超迷悟。无有迷悟,始名正解、正见。

*梗出白居易《修香山寺记》。元稹临终前,托白居易为他撰写墓志铭,后元稹家人以重金酬谢,白居易推辞不得,便将其施与曾与元稹同游之香山寺,修葺寺庙,为元稹乞冥福,并言:“乘此功德,安知他劫不与微之结后缘于兹土乎?因此行愿,安知他生不与微之复同游于兹寺乎?”——元白 is ri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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