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在绿墙山

【全职高手/叶王】NeverLasting - 19

向组织和人民保证我只是爬个墙，并没有弃坑……

本章长，信息量大，且高能，我自己都不想看第二遍，非战斗人员请撤离。

传送门：【首章】【前一章】

19、

恶魔瓦沙克的倒三角形头骨悬在魔法阵上方，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然后打了个哈欠。

这举动在一颗骷髅头骨上看起来有些诡谲古怪，可在场将魔法阵团团围住的秘党诸位族长都是见过大阵仗的，为首的喻文州沉得住气，默然不语，其他人也就跟着不出声，视线都胶着在瓦沙克身上。

“今天真是隆重啊，看来是有重要的事问我。”瓦沙克最后转回到王杰希这里，空洞的眼眶深处仿佛透着幽冥的冷光，“你最好另备祭品，不然以寿命来支付我怕你透支。”

站在王杰希左近的叶修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王杰希视若无睹，拿过义斩家族准备好的东西放到魔法阵中央：“这个如何？”

瓦沙克“哦”了一声，桀桀地笑了：“在火刑架上被处死的圣女的心脏碎片，有点意思。你们想问什么？”

王杰希向正对面的喻文州递了个眼色。

喻文州道：“我们想知道让吸血鬼始祖复活的方法。”

魔神瓦沙克是通晓过去与未来所有知识的恶魔，而并非知晓未来发生之事，因此在提问之前，他们也是做过一番商议的。

“始祖本人已经被消灭了，能够被唤醒的是来自地狱的不死的魔君。”瓦沙克漫不经心地说，“只要集齐全部七块碎片，再找到一个足够承受黑暗之力的肉体就行了。这么一桩简单的事，竟然整整一千年都没人做成，我才是真的很惊讶。”

“这不够，我们想要的是更加具体的方法，要在哪里、如何做、需要些什么准备、耗费多少时间。”

“那么这点祭品还不够。”

喻文州点点头，从手上摘下一枚纯金的戒指放进魔法阵。

“法老王的诅咒黄金？好吧，这下是与答案相般配的东西了。你们知道的，做我这一行，等价交换是必须遵守的规则，不然契约会出问题。”瓦沙克的头骨低下去，张开下颌骨将两份祭品一起吞入口中消失不见，“要施行碎片的融合法术，需要一个魔力强大的魔法师。”

这个人选他们当然已经有了答案。

“融合最好选在黑暗之力强盛的地方，比如地狱之门的裂隙……”

喻文州看向张新杰，后者沉着地点了点头。

“首先需要用施术者的血布下魔法阵。唔，需要我将它画出来吗？”

“这就不必了。说说看还需要什么东西。”叶修说。

“六名作为祭品的高等吸血鬼，他们要站在魔法阵六芒星的一角，各自持有一块碎片，而作为肉体容器的人则拿着最重要的那块碎片站在魔法阵中央。除此之外还有七只公山羊的血和七位少女的血，这就是全部了。”

瓦沙克看看王杰希，后者除了最初的那句话之外一直没有出声。通常来说驱役恶魔的命令需要由契约者本人来下达，它不太习惯听从其他人的指令。

但王杰希还是沉默着。

“时间呢？”叶修继续问，在桌子下面偷偷握住了王杰希的手。

“七天七夜，整整一百六十八个小时。在最后六名活祭会死去，施术者也会死去，而魔君则在新的容器中复生。而仪式一旦开始就不能轻易被打断，破坏仪式的人将会被魔君的力量侵蚀，这是很危险的事。”

瓦沙克不耐烦地做着咬合的动作，牙齿碰在一起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

“没有别的问题了？你的魔力也已经到极限了吧。”它盯着王杰希说，“为了让这个交易更公平些，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你的魔力并没有因为碎片被取出而削弱。正相反，碎片抑制了你原本的魔力流动，如今它正在恢复它的本来面目。”

它眼眶中浮起两簇苍白的冥火，咯咯地笑起来。

“很快你就会发现你真正的力量，期待吧，拥抱它吧，你注定不同于碌碌凡人——我的所罗门王啊！”

王杰希皱着眉头，眼看着头颅消失在魔法阵里。他还惊讶于瓦沙克为何突然说了那番话，秘党的诸位长老已经纷纷离开这张小桌，坐回到巨大的圆桌前，不约而同地对这段小插曲保持了缄默。圆桌边上放置了一块黑板，喻文州把R城周边的地图挂在左侧，自己在右侧飞快地写下几条有用的信息。

叶修在王杰希掌心捏了一下才松手，凑近他耳边说：“回去休息吧。”

王杰希觉得头有些发晕，身体比召唤恶魔之前又更虚弱了几分，背后冒着冷汗，就算叶修不说他也没办法在议事堂再待下去了。

眼下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喻文州他们看来都是成竹在胸的模样，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他对自己说，除了回去休息之外，没有更多可以帮忙的地方了。

王杰希回到自己的房间小憩了一会儿，虽然还是一身倦怠甩脱不掉，但魔力的恢复速度很快，流转也更加通畅了。或许正如瓦沙克所说，等他完全康复之后，会变得比从前更强。

……所罗门王么？这就有些过了吧。

他没有多想，起身下床，就听见门外锁声一响，叶修拿着钥匙走了进来。一打照面，叶修大约是没料到他醒着，也是愣了一下。

“你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房间了？”

叶修笑了一下，把钥匙放到桌子上以示清白。

王杰希摇了摇头，绕开他走进洗手间，洗脸醒神。

叶修跟着进去，站在他身后，在水声中说：“这次幸好有你，多谢了。”

王杰希抹去满脸的水，伸出左手去拿挂在墙上的毛巾，却因为左眼看不见而摸了个空。叶修没作声也没出手，看着他又往前探了一探，把毛巾拿到手了，掩下了眼底的一声叹息。

“不用谢我，”王杰希把脸上的水擦干，直起腰来对着洗手池前的镜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为了谁。”

他放下手中毛巾往镜子里看去，叶修站在自己身后抿着嘴唇微微而笑，不知为何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似是有些古怪。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叶修说了句“就是知道才要谢谢你”，那声音明明压着些许感慨，可镜中的人却始终带着那副笑容，连嘴唇都没动一下。

王杰希猛地回头，叶修见他神色有异，问了句“怎么了”，眉眼间还是老样子，和镜中的人却是不同。

镜中有鬼。

他转回去一看，镜中的“叶修”果然笑意更深了。

这下叶修也注意到镜中的异样，眼波一暗，扣着王杰希的肩膀拉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镜中人笑吟吟道：“我亲爱的哥哥，好久不见。”

是叶秋。

王杰希看看身边人，又看看镜中人。叶修退后时镜中的人影也跟着变了，这样看来就像是叶修的镜像活过来一般，虽然还追随主人移动，却有着自己的意志。

“这一招倒是不错，谁教你的，莉莉丝？”叶修收起方才的惊讶和紧张之色，面对镜子笑了一声，“怎么，不抓紧时间进行降临仪式，还有闲心来找我叙旧么？”

镜中的叶秋笑着点点头：“是啊，这么多年不见，十分想念。”

叶修悠然道：“你当然想念我，被封印的滋味不好受吧。”

“还好，睡一觉就过来了。倒是哥哥你，一千年的日日夜夜才是真的难熬吧。不知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想起我？”

“想，时时都会想。”叶修的神色平和，又多了些许讥诮，“我生怕你从坟墓里爬出来，生怕你至死都不得安息。瞧，如今这不是被我料中了么，你终于还是醒来了。”

“上一次见面时我难道没有对你说么？”叶秋半眯起眼睛，那声音在半封闭的狭小浴室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回音，“——我必快来！我必重临于这世上，重新成为尔等的神，地上的万族都要因我哀哭！*”

叶修凝目看着镜中自己的影像，沉默许久，王杰希在旁边看着不禁有些忧虑，但叶修突然笑了，仿佛根本没将叶秋这番话放在眼里。

“你不是神，你永远无法成为神。我可以封印你一千年，就可以再做一次，无论你醒来多少次，我都会让你沉睡下去。我答应过他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他说话时，王杰希留意观察着镜中的人影，觉得叶秋的神情有些哀伤的模样，可这哀伤隐在冷漠的笑意背后，他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可你永远无法杀死我——人间的一切都无法杀死我，这一点你比谁都更加清楚。”叶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能有什么办法呢？你做不到的，因为你甚至无法杀死你自己。我们是一体同生的孪生子，我亲爱的哥哥，你为何不愿与我共享神座，却一再地想要毁灭我呢？”

叶修不屑地笑了一声：“你夺走了我作为人类的生命，夺走了我所有的亲人，你知道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共存，说这种话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明白告诉我你的来意——我可不是好骗的，你在我面前显现绝不会只为了和我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有何不可？”叶秋挑高眉梢，“我想见你，所以就来了，顺便——”

王杰希觉得自己正隔着一面镜子与叶秋对视，这感觉有些奇怪。

“我也想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些。”

叶修神色一凛，把王杰希往洗手间外面推：“离开这里。”

王杰希并不确定镜中的叶秋能否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但他还是照做了。叶修的这个孪生弟弟身上处处透着不可思议的诡谲，他不敢冒险与之接触，还是能避则避。

谁知他刚退到卧室，一转头就在更衣镜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和身后的叶秋。

“我不会伤害你的，”对方笑得很无辜，“哥哥难得有中意的人。”

王杰希此时也不避了，冷冷看着镜中的影像。叶修觉察到异样从洗手间追了出来，但王杰希抬起手示意他不必靠近。

“你想怎样？”

更衣镜中的叶秋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抬起左手伸向他的左眼。

“这是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好好利用它。”

左眼猛地一痛，王杰希下意识地倒退一步，眼前的黑影一闪即过，叶修赶过来扶住他时，叶秋已经从镜中消失了。

他抓着叶修的手臂，睁大眼睛看着他，又仿佛看不到他。在叶修身后，在比这个世界更遥远的地方，他看到另一重模糊的景象。他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左右眼所看到的东西截然不同，一些片段式的画面不断地闪动着，他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这念头刚刚闪过，他就晕了过去。

他置身于一片田园之中。有人拉着他的手在田野里奔跑，对方看上去不过十来岁年纪，有着一副熟悉的面孔，却没有往日的笑容，整个人如拉紧的弓弦一般，眼底都现出恐怖之色来。

快、再快点！他们要追来了！十岁的叶修对他喊道。

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奔跑，却并不觉得劳累。面前丛生的杂草仿佛无边无际，他不知道身后有什么人，也不知该往哪里去。

然而场景一闪面前便突然出现了一间小小的农舍，冲天的火光烧掉了整栋房子和旁边的草垛和畜棚，更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他看到即将倒塌的房子门前躺着两具尸体，在几步开外还有一只死去的大狗。

叶修不知何时跑到他身后，呆立在原地满脸都是黑色的烟尘。

从盛大的火光中走出一个异国女人。那么年轻，那么美丽，有着古铜色的肌肤和乌黑浓密的卷发。她一步步靠近他们，而他们一动都不能动。

真是完美的双胞胎。女人笑着说，露出洁白的贝齿。明明说着异国的语言，他却能听得懂。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流淌着东方巫师血液的少年，我会将永生赐给你们中的一个，只有一个，他将成为黑暗的宠儿，他将与我一起君临这片大陆！

她用温柔地目光轮番打量着他们。王杰希看到叶修伸出手臂挡在自己面前。

这是黑暗的恩赐，女人说，你们会慢慢明白的，现在跟我走吧，我会好好教导你们。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化，他身处郁闭林间的木屋之中，身量已经是个成年人的叶修站在他面前，递过一个洗净的苹果。

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王杰希张了张嘴：你多大了？

叶修自己也拿着苹果咬了一口：闲着无聊，陪我玩玩呗。

他无奈地摇摇头。

从现在开始，你是叶修，我是叶秋，我们骗一骗他们。要是骗过去了，我送你个好东西。

你想骗多久？

叶修几口就啃完了苹果，随手把苹果核丢到窗外的草地上。

骗到我玩腻了为止。我们小时候不是经常玩的吗？爸爸妈妈都分不出来。

王杰希点了点头，眨眼间已是深夜，那美丽的异国女人向两兄弟招了招手，叫了声叶秋。

叶修顺从地走上前，被带走时回头望了他一眼，眼角带着一丝从容的笑意。

王杰希隐隐觉出事情不大对劲，然而身体却没有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下起雨来，雷电交加，震得人心慌，这具身体的主人打了个哆嗦，终于从房间里跑出去，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另一个房间。

闪电照亮了眼前的景象。他看到叶修躺在一张满是鲜血的床上，颈上嘴边全是未干的血迹，双手紧紧攥着床单，两眼无光地瞪着天花板，动也不动，苍白的脸上泛着毫无生气的灰色。而那女人坐在床边，嘴唇红艳如血，微笑时露出尖利的犬齿，双眼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

他倒退一步，喉咙里发出惊恐的低吼。

你的弟弟，女人说，他将成为我最优秀的仆人。

又一个闪电落下，王杰希看到本应死去的叶修突然吐出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暗红色的血泪从他双眼簌簌流下，他在雷鸣声中望着自己，那眼神既恐怖又绝望。

女人在一旁道：是不是感觉很渴很饿？去吧，叶秋，你哥哥就是你的第一个猎物。

叶修的喉咙耸动着，僵硬良久，才缓缓说：我要他活下去，你这么快就忘记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

女人仍旧笑着：不急，我不会勉强你，但迟早有一天你会想要他的血，你会杀死他，或是将他变成我们的同类。那是你的自由。

我不会的。

王杰希在昏暗中依然能感觉到叶修强烈而焦灼的目光。

我永远不会。

一切又再度融入黑暗。王杰希努力寻觅一丝光亮，却先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布下这个魔法阵——我要你和我一起，杀死她。

随后他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魔法阵发出刺目的白光，叶修用一柄纯银短剑将女人牢牢地钉在地上。

叶秋！吟唱！快！杀死她！

王杰希脑海中浮现出一串陌生的音节，毫无阻碍地念了出来，声音发抖气息不稳，却没有念错一个字。

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穿过叶修的身体，两人流出的黑血交融在一起。

你骗了我！你们骗了我！

她永生不死的肉体在此刻正分崩离析，那蕴藏着恶魔大君力量的黑血却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像一株疯狂生长的荆棘，刺穿了叶修的身体，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

王杰希感觉到身体颤抖得厉害，可口中的吟唱却没有断绝。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女人的声音继续嘶喊着，不，这只是个开始！我是永远存在的，没有人能杀死我，我必将归来！而你——我诅咒你，永远无法实现你那卑微的愿望！

在她的身体彻底消失的瞬间，黑血化为七支利箭，其中六支飞向渺无人迹的远方，而最后一支毫无征兆地向王杰希所站的地方射来。

他躲不开。

这具身体的主人躲不开。

叶修发出哀鸣般的怒吼。

可王杰希什么都感觉不到，没有身体被刺穿的疼痛，也没有将死之时的恐惧。只在短短的一瞬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消失不见，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没有感官，没有思考，什么都没有。

他就这样死去了。

王杰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下一刻他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不那么温暖，却坚实可靠。

“没事了，没事了……”叶修轻抚着他的后背，“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王杰希的身体还难以自控地颤抖着，左眼中映出的回忆消失殆尽，又什么都看不到了，然而从左眼中却源源不断地涌出泪水来，落在叶修肩上，渗进衣料里，滚到他手上。

这是他的泪水。

王杰希想。

这是属于叶秋的最后回忆。

TBC

【下一章】

谢绝跨省。谢绝跨省。谢绝跨省。

以下是无关紧要的注释：

送给瓦沙克的祭品，“在火刑架上被处死的圣女的心脏碎片”指贞德，据传说有未烧尽的心脏和残骸，被英国人投入塞纳河；“法老王的诅咒黄金”姑且算是图坦卡蒙，他有个诅咒的黄金面具和黄金棺，可以认为这个黄金戒指是用碎片重铸的。感觉恶魔会喜欢这样的祭品吧。

吸血鬼始祖的形象参考电影版《吸血鬼女王》里的女王阿卡莎，安妮赖斯的设定里女王是埃及人。

星号的部分改写自圣经启示录，原文：

看呐，他驾云降临，

众目要看见他，

连刺他的人也要看见他，

地上的万族都要因他哀哭。

Look, he is coming with the clouds,

and every eye will see him,

even those who pierced him,

and all peoples on earth will mourn because of him.

——启示录1:7，N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