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在绿墙山

【百日蔺苏】【11/30 Day 6】返魂香（7）

短篇来不及搞了，连载来凑吧~

突然之间剧情就飞快地跑了起来，果然还是要靠大纲……之前等肥的妹子们，可以跳坑了！十章左右就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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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梅长苏又看到了。

父亲，母亲，祁王哥哥，乐瑶姑母，诸位叔伯，与自己一同埋骨梅岭的七万赤焰军。

而这一次他端坐着，望着他们，听着他们的声音，一丝不动，一言不发，咬得牙根发软，任凭涕泪横流，不敢有所回应。

这不是忘川彼岸穿越鬼门回到人间的故人。这是他心底的鬼魅，无可救药的软弱。是他绝不会背叛的，也是他无从抵御的。是一场永不醒来的甘美噩梦。

当药效终于过去时他甚至有那么一丝庆幸蔺晨不在这里，不用看到自己这般狼狈脆弱的样子，可又忍不住期盼，能握住一双坚实温暖的手，才不至于心力交瘁地倒下去。

“苏公子可见到了自己想见之人？”

屏风之后，那老者的声音幽幽传来。几日过去，似乎显得益发苍老了。

梅长苏双手撑地，吐了口气，低声道：“柳先生此前对我说，先生能行还魂之术，却为何只让我见此虚假之物？”

“虚假之物？”老者冷笑，“还魂之术，岂是这么简单的？老夫以香灰试你，便是要看你是否付得出代价，是否有这个仙缘。”

听到“代价”二字，梅长苏便道：“东方先生要什么价钱，只管说便是，难道我还付不起么？”

屏风内的声音压着怒气：“老夫若是为财，何必要耽在这么一个偏僻小镇？苏公子如此说话，那看来这天风别院，你是不必再来了！”

梅长苏心里笑着，脸上却十分惊恐的模样，忙道：“小子无礼，这仙缘岂是金银财帛所能计量的？还请先生勿怪、勿怪……”

屏风内沉默良久，梅长苏故作忐忑地试探道：“不知先生所说的代价究竟是什么？小子无论如何都不甘心，若不试上一试，只怕寝食难安，还望先生明示。”

东方先生咳了几声，冷冷道：“你可知这香灰为何物？”

“莫不是《十洲记》中所载的返魂香？”

“是，也不是。当年西域月氏国向武帝进献的神香早已亡佚，你眼前的这炉香，虽名返魂，但终究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可若是生者思念极深，老夫便可借此香将亡者魂魄自幽冥唤回。到时你所见到的，就不再是虚幻之物了。”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只让我闻这香灰，却不行还魂之术？”

“哼，你以为这返魂香是那么易得的？这炉香乃是老夫平生心血所炼，如今烧尽了，要再重炼一炉谈何容易！老夫今日乏了，你改日再来吧！”

改日蔺晨可就未必再肯让他来了。梅长苏忙道：“小子相思甚苦，日夜盼望能早见亡人，若是有什么要小子做的，请先生尽管吩咐！”

“我只问你――为了将你亡妻之灵自地府唤回，你可是什么都愿意做？”

东方的声音透着苍然的冷意，梅长苏心思转得飞快，隐隐猜到他言语间的深意，立即道：“是，千金散尽，百死不回。”

这几个字说出来，竟有种释然的感觉。

这恐怕是他在这天风别院说过的，最诚心的一句话了。

梅长苏与蔺晨一道从别院出来，上了马车，蔺晨多瞧了他两眼，取笑道：“你今日的脸色比上次好多了，莫不是真信了那老东西的鬼话？”

梅长苏抓起毯子盖在膝上，漫不经心地说：“我若信了，反倒轻松。只是想到此后不必再来受这份活罪，觉得果然还是应该听你的，何必同自己过不去呢。”说着抓了蔺晨的手，看着他，“这些年你时时在我身边，真好。”

蔺晨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往后缩，说话都带着颤音：“不是吧，长苏，你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我这就进去端了他们――”

梅长苏反应很快，一把扣住他的肩膀，笑道：“蔺少阁主，这才夸你两句，怎么就受不起了？”

受是受得起。蔺晨把他的手拉过来，又嫌凉，揣进袖子里捂着，眨眨眼：“你突然嘴巴这么甜，很可疑，得让我检查一下。”一面说一面不动声色地撘上他的腕子，粗略地切了切脉，没见什么异常，又去扳他的脸。

“不许闹！”梅长苏把他拍开，一巴掌打在他胸口，当然也没多少力气，“驾车去，回镇上找点东西吃，我饿了。”

“好嘞！”

蔺晨转身，把车帘放了，鞭子一挥，赶着马车往山下走。他口中哼着些不入流的小曲儿，有一句没一句的，一会儿是“美人依约在西厢”，一会儿是“郎似游丝常惹绊”。车内梅长苏竟然还陪他哼上两句，平日里只见这位梅宗主抚琴吹笛，风雅得紧，也不知是何时学会了这些“下音俚调”。

“你竟偷师！”蔺晨朗声笑道。

车内梅长苏悠悠回了一句：“近墨者黑。”

就这么行了一半的路程，车行在林子里，忽听一声不远不近的响动――乍听之下是鸟鸣，实则是用竹叶模仿着鸟儿吹出来的，乃是江左盟的联络讯号。

这僻静山路上前后无人，蔺晨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赶着马车往前走，倒是车里很快传出一声笛音作答。

片刻后，一个人影自斜后方飞驰而来，转眼跃上车，抱着剑同蔺晨打了个招呼。

是甄平。

蔺晨一摆头：“进去吧。”

甄平掀开车帘进到里面，梅长苏已经收了笛子，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地方来，示意他坐下说话。

“宗主，”甄平把剑放下，低头向梅长苏行礼，“按照蔺公子的计策，我伪装枫桥夜泊的手法杀了那恶少，对方这么快就忍不住出手了。”

只听蔺晨在外面呵呵笑道：“还是我的主意好使吧？”

梅长苏没理他，追问道：“他们出手了？”

“是，下手挺狠的，看样子没打算留活口――我故意失手逃走，然后跟踪他们找到了枫桥夜泊的暗舵，就在这云起镇上。”

“可有受伤？”梅长苏往他身上扫了一眼。

甄平略一迟疑，还是坦白道：“一点皮外伤，我有分寸。”

梅长苏点点头，在身上翻找了一会儿，没找见，便对车喊了声：“伤药！”

一只白瓶子撞开车帘被抛进来，甄平手疾眼快接住了，谢过蔺晨，这才继续道：“我们已经将那个暗舵监视起来，他们有任何行动，都会第一时间报给您。”

“可有见到对方的首领？”

“见到了，是个女人。”

蔺晨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是不是四十岁上下，十分冷艳的女人？”

梅长苏道：“你不是说她上琅琊阁时蒙着面？如何竟连人家年纪和样貌都说得清楚？”

“嘿，美人就算只看眼睛我也瞧得出！”

“咳咳，”甄平垂着眼，“回蔺公子，那女人还是蒙着面，弟兄们不敢靠得太近，着实看不出年纪和样貌。”

“反正就是她了嘛。”蔺晨悠然道，“不如你在车上指个路，我们这就顺路拜访一下。”

甄平望了梅长苏一眼，得到一个许可的眼神，这才交代了暗舵的位置。蔺晨甩了一鞭子，赶着马往镇上去。

“宗主，”甄平又道，“属下有一事不明。这小小的云起镇，地处偏僻，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枫桥夜泊为何将暗舵选在此地？像这样的杀手组织，隐于市才是上策。”

梅长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兴许她有不能离开这里的理由吧。”

“枫桥夜泊”在二十年前还是江湖上盛极一时的杀手组织，大当家沈凌以一柄两指宽、一尺长的尺水刀成名，在琅琊高手榜上位居第六。据说那柄刀极薄极利，刺入时对方几乎感受不到痛苦，拔出时刀身丝毫不沾血，等杀手抽身而去，只会留下一具或是割喉或是剜心的尸体。

沈凌的独子沈泽，在与颜氏大小姐颜珏私奔之前也是有名的少年杀手。倒是那位颜大小姐乃是世家出身，虽然也曾习武，但到底不是江湖中人，如今夫婿死了，竟由她一个弱女子重建了“枫桥夜泊”，实在可敬可畏可叹。

那暗舵设在镇上唯一的一家棺材铺内，甄平说出此事时，蔺晨还打趣说既然是棺材铺，为何管杀不管埋。

马车停在对街，蔺晨与梅长苏下车，装作随意逛逛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往前走，路过棺材铺往里多看了两眼，并没有什么异样，便继续往前走。走出十几步蔺晨突然偷偷扯了扯梅长苏的衣角，梅长苏抬眼瞧见一个纱巾蒙面的女人迎面走来。

女子寻常妇人打扮，并无佩戴兵器，只是脚步极轻，显然有不俗的轻功底子。擦肩而过时梅长苏嗅到一缕熟悉的香气，心神一荡，不由得往旁边让了让。幸而她并未注意到他们，径自走进棺材铺，竟像是毫无警觉。

他们继续往前走了一条街，绕路返回，重新上了马车。留在车内的甄平问道：“刚才那妇人可是颜珏？”

梅长苏点头。

蔺晨重新驾起车往客栈去。

甄平又道：“宗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她身上有返魂香的味道，气味尚浓。你们这几日监视天风别院，可曾见她出入？”

“不曾。”

“如此说来，难道颜氏手中也有返魂香？”梅长苏敛眉沉思，良久才对甄平道：“盯紧颜氏，她平日里出入什么地方，不管是否可疑，都要一一向我汇报。另外，派人假扮成客人进棺材铺探一探。”

“是。”

马车驶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梅长苏向甄平使了个眼色，后者便迅速跳下车消失在街角。

此时梅长苏心里已有了计较。

颜珏为何对无辜之人屡下杀手，似乎并不曾拣选刺杀的对象。

东方先生为何说，还魂之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是最肮脏的、以命换命的交易。

他不由得攥紧了衣角。

可就算以命换命，难道便可将死者魂魄带回阳间么？若真如此，这世间恐怕便要尸鬼横行了。

马车在客栈后院停下，蔺晨挑开帘子叫他下来，却见梅长苏神色凝重，眉宇间的阴霾几乎要将他吞没了。

蔺晨却浑不在意地伸出手，生拉硬拽把他从车里弄出来，牵着他上楼回到客房。

梅长苏这才回过神，眼底沉着冰冷的杀意，缓缓道：“蔺晨……”

“我知道。”蔺晨把人揽进怀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你若要杀人，我便是你的刀，哪里都随你去，你只管握着我――”他攥住梅长苏的微冷的手，“握着我，就算是地狱黄泉，我也能把你拉回头。”

梅长苏吐出胸中一口浊气，疲倦地合上眼。

TBC

我真的不会写解谜……

之前说这文会甜甜污污的，然而写起来还是事与愿违，叹气。

不过我就算看他俩这样那样也觉得很甜了。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